暴雨如泣。鄭俊碩那隻斷指化作的麥漿在空中凝結成一滴金黃色的淚珠,滴落的瞬間,整個青山居的地麵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溝壑下,不再是泥土,而是三百六十具神骸。
每一具骸骨都被麥根緊緊纏繞,心口的位置空空蕩蕩,而那些空洞的形狀,赫然是七個孩子的嬰兒輪廓!
這是......李亞楠的聲音顫抖如枯葉,你的......
替死屍骸?
鄭俊碩的嘴唇翕動,卻隻溢出溫熱的麥漿。他的咽喉已經被蓮根吞噬,再也說不出話,隻能用顫抖的手指在地上劃出一道字跡:
【每一世】
【我都先死一次】
【這樣】
【天道就不會】
【盯上孩子】
阿蠻發狂似的撲向溝壑邊緣,抓住一具較小的骸骨。手掌觸碰的刹那,白骨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傷痕記錄——
【第三千世:阿蠻高熱不退,代受焚骨劫】
【第五千世:九芽靈根受損,截取腿骨補全】
【第七百世:幺妹詛咒反噬,獻祭右眼化解】
所以......鄭九芽的文書苞無風自動,爹每一次說去閉關......
其實就是......
替我們去死?!
天空驟然陰暗,遠處傳來沉悶的雷聲,仿佛天道在憤怒地質問這場欺騙。而那些骸骨忽然齊齊抬頭,空洞的眼眶中飄出乳白色的光點——
竟是鄭俊碩被天道收割的記憶!
李亞楠胸口劇痛,心口的枯榮蓮印記灼燒般發燙。她猛地撕開衣襟,隻見蓮印下方的血肉裡,竟然長出了一株金紅色的麥穗!
這是......
鄭俊碩目光黯淡地看著她,手指再次劃過泥土:
【你的】
【心頭麥】
【我用】
【十萬次輪回】
【灌溉的】
麥穗輕輕搖曳,每一粒麥實上都刻著微小的畫麵——
是她第一次抱阿蠻的樣子。
是她教九芽寫字的黃昏。
是她懷孕時捂著肚子微笑的瞬間。
原來這就是他三萬年來的執念——她每一次的幸福,他都偷偷截取了一瞬,種進了自己的神國!
轟——!
一道血色天雷劈下,直衝李亞楠腹部的雙生鐮!
鄭俊碩的斷肢突然再生,但不是血肉,而是流動的麥漿。他猛地撲向妻子,肩膀被天雷貫穿,燒焦的血肉裡赫然露出一塊晶瑩如玉的骨片——
爹的......最小的女兒眼淚砸在地上,聽骨?!
那是農神用來聆聽萬物生長的神骨,他竟然......把自己的聽覺煉成了防禦法器!
天雷的餘威未散,天空中浮現出一張巨大的契約虛影——
【違約條款:農神鄭俊碩,私自篡改生死簿】
【懲罰:即刻剝奪味覺、觸覺、聽覺】
【並回收所有抵押神骨】
李亞楠拽住丈夫的手,這一次......
換我來扛!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心頭血噴向那株心口的金紅麥穗!
刹那間,麥穗瘋長,轉眼間化作一根貫穿天地的巨麥,頂端結出一顆血色的麥實!麥實裂開的瞬間,裡麵流淌出的不是麥漿,而是——
李亞楠前半生全部的苦痛記憶!
天道!她仰天怒吼,你不是要執刑嗎?
來啊!
我替他受過!
天道雷霆陡然停滯,仿佛被這份悍然逆天的母愛震懾。
就在此刻,她腹中的雙生鐮突然震鳴,兩柄鐮刀的刀刃自動貼合,竟化作一柄收割苦難的死神之鐮,猛地斬向那條天罰契約!
嘩啦啦——
契約破碎,碎紙化作麥浪翻滾。
而鄭俊碩破損的軀體卻在這時徹底潰散,隻剩下心臟位置的並蒂蓮還在微弱跳動——
他放棄了最後的抵抗。
因為這一次,他終於......等到了她來護他。
李亞楠的怒吼在天際震開一道裂痕,那道貫穿契約的死神鐮光並未消散,而是化作細密的麥芒雨飄落。每一根麥芒刺入泥土,地麵就浮現一串晶瑩的字跡——
【鄭俊碩第八萬四千次輪回記錄】
【用左耳聽覺換取阿蠻噬神血脈平衡】
【剜右眼為九芽鎮壓天道印記】
【斷三根手骨給幺妹重塑先天靈根】
嘩啦——
鄭俊碩潰散的軀體突然如麥穗般簌簌墜落。那些散落的麥粒每一顆都刻著畫麵,落在李亞楠掌心時自動放映——
是他深夜獨自跪在神田裡,一根根拔下自己的頭發。發絲落地即化為替命稻草人,每個草人的後心都畫著孩子們的生辰八字...
原來...李亞楠指尖發抖,你那些年...
突然斑禿...
是因為...
最小的女兒突然撲到地麵,瘋了似的扒開泥土。三尺之下竟埋著一層發黑的頭皮,每塊頭皮都連著未脫落的發根,發絲末端係著微型替身傀儡!
爹的...她捧起一塊帶著血痂的頭皮,頭皮屑...
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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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命符?!
空中飄落的麥芒雨突然凝結,在半空組成一張巨大的因果網。網格每個節點都懸掛著一個正在消逝的感官——
味覺化作酸甜苦辣的雲團...
觸覺凝成四季溫度的薄紗...
聽覺散作風聲雨聲的回音...
這些全都是鄭俊碩三萬年間,一點點拆解自己,喂養給孩子們的!
李亞楠腹中的雙生鐮突然激烈震顫。兩柄鐮刀的刃口自行摩擦,迸發出的不是火花,而是一串串記憶畫麵——
畫麵裡鄭俊碩站在七個孩子床前,手持一柄小銀刀,正從自己舌頭上削下薄如蟬翼的肉片。那片舌尖血肉剛離開身體就化作糖霜,被他輕輕抹在熟睡孩子們的唇上...
味覺...阿蠻突然捂住嘴,所以我小時候...
總說爹做的飯...
沒味道...
一道猩紅閃電突然劈開記憶畫麵。閃電中浮現天道審判書:
【農神鄭俊碩觸犯禁忌】
【以神軀私養逆天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