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礁黑市的斷桅林深處懸浮著酸腐霧障，新淬的育神鐮倒掛在龜裂鹽柱上。昨日鎮海鐵牛淌出的鏽淚在灘塗凝成玄武岩狀的龜裂紋。李亞楠將半袋陳麩皮拋向霧海，麩粉觸霧的刹那竟凝成三十六道金線架構的麥芒浮橋！
“麩船擱淺！”鄭九芽胎苞在藤簍中嗡鳴！鐮柄命核突現蛛網狀霜紋——這金線結構酷似兆豐殿追債常用的蝕靈算籌！浮橋延伸處，酸霧驟然沸騰如滾粥，氣泡炸裂間迸射黏膩的柏油雨滴！
油瘟蝕天！柏油雨觸地即凝成青蛙卵狀的膠胞囊！囊壁“啵”地裂開，鑽出無數毛發粗細的墨線蚓！蚓群扭結成絞索狀撲向鹽柱，柱體遇蝕“哢嚓”綻開裂縫，裸露出內部冰川般剔透的古債結晶簇！
“當鋪的絕當晶……”阿蠻獠尖結霜。墨線蚓感應到活物氣息，膠胞集體爆裂噴出強酸性的柏油霧！毒霧觸及倒懸的鐮身，青鐵表麵霎時浮起癩蛤蟆皮似的鼓泡鏽！鄭九芽胎苞應聲劇烈抽搐，苞膜滲出鬆脂狀的防禦粘液！
霧鎖源基！“揚塵！”小八噬荒鐮旋風橫掃！刃風卷起灘塗赭石粉形成屏障！石粉與毒霧相撞竟燒成赤紅烙鐵狀！可結晶簇深處“嗡嗡”震顫，簇尖突射冰錐狀的高利貸毒鏢！鏢尾拴著肉眼難辨的孽債天蠶絲！
絲纏命鐮！毒鏢觸鐮即炸！迸射的碎晶如餓犬撲食咬住青鐵！天蠶絲趁機纏上鐮柄環孔，勒出刺耳的刮鍋底聲！李亞楠猛地扯斷三縷鬢發，發絲蘸著心口蓮血甩成牛毛針陣！“叮叮叮！”牛毛針精準釘進蠶絲節點！但晶簇轟然倒塌！無數債息碎塊如冰雹傾瀉，凝成三丈高的絕當死契冰牆封死退路！
“開生路！”婦人厲喝震裂袖口！七顆烏木算盤珠應聲激射！珠體刻著“鄭記糧行”徽記，遇風即燃成赤紅火團！火焰舔舐冰牆“滋滋”作響——這竟是鄭俊碩青年行商封存於珠內的精純農火！
牆融火種！冰牆熔出人形孔洞！牆後景象卻讓所有人寒毛倒豎：墨綠色海藻如巨蟒纏繞著千艘沉船殘骸，腐敗藻筏中心——赫然矗立著兆豐殿主的白骨祭壇！
幽幽青磷火在壇頂凝成蒼老人麵：“賒貸三萬載，今當絕息割肝！”
割裂天機！白骨祭壇中尖嘯！漫天墨綠藻群瘋狂絞纏育神鐮！鐮環命核鐵片表麵驟浮烏黑秤星印！鄭九芽胎苞瞬間懸空抽直如離水之魚，尾椎位置竟然浮現兆豐殿剝皮案台的烙痕虛影！
終極索債！
“休想！”李亞楠的育神鐮悍然離柱！刃尖噴射的青芒就地翻滾！所過之處凝成九瓣蓮狀的凍土麥壟盾！藻群抽打土盾如錘擊糙木！“砰砰”悶響中，阿蠻順勢擲出麒麟牙！獠尖金輪齒在虛空鐫刻米鬥狀光紋——
“轟——！”光鬥倒扣整片藻筏！億萬藻絲如遭烈日暴曬急速乾枯！可祭壇白骨齒縫間陡然爬出血蚯蚓符咒！符咒遇光鬥竟演化為巨型活剮驢磨盤！磨心探出鉤鐮爪直摳李亞楠心口枯蓮印！
情急之下！小八竟將噬荒鐮貫穿自己右掌！淋漓鮮血滲出鐮紋凝成荊棘狀鏈條，鏈條如毒蟒纏向剮磨鉤爪！刺目火星迸濺中！鉤爪尖端的腐骨粉簌簌剝落，裸露出核心紫紅的滅情芯！
戮心滅情！“引煞渡孽！”李亞楠嘶吼著撞向剮磨！枯茫蓮印驟然噴發枯黃色濃霧！霧氣凝結將她全身裹入半透明的青蓮造型舟——以身為渡船！蓮舟觸及剮磨的瞬間躍動起血肉剝離般的蒼茫亂光！舟頭寸寸啃蝕入剮磨盤軸承處並頂住了那股邪滅中心的搠進！
膿海沸騰！腐藻裡孕生成魚卵與枯螺空殼漫天亂砸！
血漿的熾腥味讓蓮舟上的木質紋路清晰活化起來：
卍！
一裂如焊死渾鐵輪眼鑽出麻點！腐藻蒸氣蒸騰顯影為一個巨人孤獨盤坐在轉輪上推磨的剪影！更深處——卻是靜立於雨幕賭坊屋簷下與她初遇時的鄭俊碩殘留在舊剪絨布帽簷上的一抹霜跡……
鄭氏真神的蒼茫靈息直灌劫磨裂隙中！
蓮舟外殼浮起九道蜿蜒血色傷痕如破漁補綴之痕跡！
“哐當！”剮磨盤齒軸突然被塑轉成磨粉坊青石渦輪的景象！
磨推滄桑！
赤血在蓮舟龍骨交彙處吐出一縷鮮新的細嫩麥芽色彎須！
它輕掃過那幻輪磨軸前推碾粘稠麥穗的紅人額心——時間便似停擺的碾頭鬆弛下所有加壓螺簧！
巨人的瞳孔如泄氣篾籮嘩皺成殘絲離去！
隻剩一彎清溪緩淌過她蓮舟底……
濁海輕分現底礁細沙如被過濾般乾淨！
晚煙中的白骨祭壇已碎成幾顆青黑石子亂滾在雨後泥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