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辰的命令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鎮北侯府乃至整個帝都激起了層層漣漪。
侯府前院,演武場上。
火把劈啪作響,照亮了一張張堅毅或精悍的麵孔。
三百名精心挑選的悍卒披堅執銳,肅然而立。
他們中有從北境戰場跟隨蕭辰浴血餘生的老底子,有梟親自訓練、擅長刺殺與偵察的暗部好手,更有工部最新調撥來的、精通火器與各類機關巧械的技擊之士。
人人配發了工部趕製的特製沙漠皮甲,輕便堅韌,內襯可儲存少量清水的水囊;背負的行囊中,除了常規乾糧,更有大量用油紙包裹嚴實的“震天雷”與“火藥包”。
這是蕭辰敢於深入死亡之海的底氣之一。
石虎如同一尊鐵塔,矗立在隊伍最前方,檢查著每一匹駱駝的狀態。
這些被稱為“沙漠之舟”的牲口,是此次遠征的關鍵腳力。
赤鳳一身赤色軟甲,英姿颯爽,正最後一次清點武器輜重。
她的目光掃過那些沉默的士兵,看到了他們眼中對未知的些許茫然,但更多的,是對前方那道玄色身影無條件的信任。
“侯爺。”
青鳳的身影如同鬼魅,悄然出現在蕭辰身側,遞過一份密卷,“根據零碎古籍和西域商隊口述拚湊的地圖,以及……近三個月內,三支試圖探尋樓蘭遺跡的商隊或探險隊,儘數失蹤的回報。”
蕭辰展開地圖,上麵大片區域標注著“流沙”、“毒蟲巢”、“未知”等令人心悸的字眼。他眼神微冷,將地圖收起。
“知道了。帝都內的‘聲音’,盯緊了。”
“是。”
青鳳點頭,身影再次融入陰影。
次日,金鑾殿。
朝會的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龍椅上的鳳傾凰,絕美的麵容上看不出喜怒,但微微蹙起的黛眉,顯示著她內心的不平靜。
蕭辰出列,躬身行禮,聲音清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陛下,臣,請旨西行。”
話音剛落,不等女帝回應,一個尖細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蕭侯爺,三思啊!”
出聲的是吏部侍郎,王明義,曾是靖王門下較為邊緣、卻因善於鑽營而得以保全的官員之一。
他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侯爺,西境死亡之海,乃絕凶之地,古籍有載‘入者十不存一’!
為一人之安危,勞師動眾,耗費巨萬國庫錢糧,派遣如此多帝國精銳赴死,豈非因私廢公?
此非人臣之道啊!更何況,若此舉引得西域諸國警惕,以為我天朝有意西進,引發邊釁,又當如何?”
立刻有幾名禦史言官附和。
“王侍郎所言極是!蕭侯爺重情重義,我等感佩,然國事為重!”
“聽聞那玄鳳姑娘乃江湖中人,為其一人,賭上國朝精銳與邊關穩定,實為不智!”
“所謂‘涅盤靈泉’,不過虛無縹緲之傳說,豈可當真?若徒勞無功,豈非賠了夫人又折兵?”
言語如刀,刀刀指向“公私不分”、“勞民傷財”、“引發邊釁”。
這些言論早已在帝都某些圈子裡悄然流傳,此刻被搬到朝堂之上,更顯鋒利。
龍椅上的鳳傾凰,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沒有說話,鳳眸看向下方的蕭辰,想看他如何應對。
蕭辰緩緩直起身,目光如電,掃過王明義等人。
他沒有憤怒駁斥,隻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王侍郎。”
他開口,聲音不大,卻瞬間壓下了所有雜音,“你口口聲聲為國為民,本侯問你,去年北境戰事吃緊,朝廷籌措糧餉,你王家捐獻幾何?”
王明義一愣,臉色微變:“這……下官家中清貧……”
“清貧?”
蕭辰打斷他,語氣帶著譏誚,“你在城南新購的那處五進宅院,莫非是風吹來的?”
王明義額頭瞬間見汗。
蕭辰不再看他,目光轉向那幾名禦史:“幾位禦史憂心邊釁,忠心可嘉。
卻不知,去歲北狄密使潛入帝都,與某些‘清流’暗中接觸,試圖離間我朝君臣,諸位可知情?
還是說,諸位覺得,對內部可能的隱患視而不見,一味對外示弱,便是為國儘忠?”
他話語中引用的,正是青鳳情報網查獲、卻尚未公開的秘辛。
那幾個禦史頓時麵色慘白,噤若寒蟬。
蕭辰體內帝經悄然運轉,雖無法直接讀心,卻能敏銳感知到這些人氣息的紊亂、心跳的加速,那是一種被戳中痛處、心懷鬼胎的慌亂。
他踏前一步,玄色袍袖無風自動,一股無形的威壓彌漫開來,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鐵交鳴般的鏗鏘:
“玄鳳於北境之戰,助本侯破敵諜網,有功於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