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空,星河低垂,清冷月光如水銀瀉地,映照著一片狼藉的幸存者們。
身後是仍在微微震顫、不斷吞噬著古城殘骸的巨大流沙陷坑,如同大地張開的漆黑巨口。
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失去同伴的悲痛交織,讓所有人都沉默著,隻有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抽泣聲在夜風中飄散。
蕭辰掙紮著坐起身,內腑的傷勢和透支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來,但他顧不得這些。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那個被緊緊抱在懷中、完好無損的特製水囊上。
月光下,水囊表麵似乎都浸潤著一層淡淡的乳白光暈,裡麵承載的,是希望,是承諾,是數十條性命換來的涅盤靈泉!
“水……水……”
旁邊一名乾渴到極致的士兵,無意識地呻吟著,嘴唇乾裂出血痂。
蕭辰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的灼痛感,沉聲道:“石虎,清點人數,分發我們之前剩餘的最後一點飲水,優先給傷重者。
靈泉……不能動,這是救玄鳳的命,也是我們此行的唯一目標!”
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沒有人有異議,經曆了樓蘭古城的地獄之旅,他們都明白這靈泉的分量。
石虎忍著斷肋之痛,艱難地組織起來。
清點結果令人心碎:進入古城時近三百精銳,此刻還能喘氣的,包括輕重傷者,僅剩四十七人。
梟犧牲,已與古城同葬。
紫鳳重傷昏迷,氣息微弱。蕭辰、赤鳳、石虎等人皆負傷在身,狀態極差。
“侯爺,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赤鳳處理著臂膀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劃傷,臉色蒼白,“沙鱗蛟不知是否真的被埋葬,而且這流沙區域也不穩定。”
蕭辰點頭,強撐著站起來,望向東方那顆最亮的啟明星。
“原地休整一個時辰,處理最緊急的傷勢,然後立刻出發,原路返回!
我們必須趕在玄鳳期限之前,回到帝都!”
歸途,同樣是一場與時間和死亡的賽跑。
失去了大部分駱駝和補給,傷員眾多,歸途變得異常艱難。
幸存的將士們相互攙扶,用樹枝和破布製作簡易擔架,抬著重傷的紫鳳和無法行走的同伴。
蕭辰將靈泉水囊貼身收藏,與眾人一同跋涉。
白日的酷熱,夜晚的嚴寒,缺水的折磨,傷痛的困擾……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但這一次,隊伍的心氣卻與來時截然不同。雖然悲傷,雖然疲憊,但他們的眼中有了光——他們成功了!
他們從絕地帶回了希望!
一種曆經生死淬煉出的凝聚力與信念,支撐著這支殘破的隊伍,頑強地向著東方前進。
十天後,當帝都那巍峨的城牆輪廓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上時,這支衣衫襤褸、人人帶傷、卻挺直著脊梁的隊伍,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是鎮北侯!”
“他們回來了!”
“天啊……他們經曆了什麼……”
“看!他們好像帶著什麼東西回來了!”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瞬間傳遍全城。
百姓們蜂擁而至,圍在道路兩側,看著這支仿佛從地獄歸來的隊伍,看著他們雖然疲憊卻堅毅的眼神,看著被小心翼翼護衛在中央、那個被蕭辰貼身保管的水囊,議論紛紛,目光中充滿了好奇、敬佩與震撼。
蕭辰沒有理會沿途的喧囂,他甚至沒有先回侯府,而是直接帶著核心幾人以及那珍貴的靈泉,直奔皇宮!
金鑾殿上。
當蕭辰、赤鳳、石虎勉強支撐)、以及被抬著的昏迷的紫鳳,帶著一身風塵與傷痕,捧著那散發著濃鬱生機氣息的靈泉水囊踏入大殿時,整個朝堂鴉雀無聲。
龍椅上的鳳傾凰,在看到蕭辰那明顯消瘦、帶著傷痕卻依舊挺拔的身影時,握著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緊,鳳眸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與激動。
但她很快壓下情緒,恢複了帝王的威嚴。
那些曾經在蕭辰出征前,大肆抨擊他“勞民傷財”、“公私不分”的官員,如王明義等人,此刻臉色煞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們看著那顯然非同凡響的靈泉,感受著周圍同僚投來的譏誚目光,如芒在背。
“臣,蕭辰,幸不辱命!”
蕭辰躬身行禮,聲音雖然沙啞,卻清晰有力地傳遍大殿,“已於樓蘭古城,取得涅盤靈泉!
隨行將士,奮勇拚殺,傷亡……慘重,然使命已達,不負陛下所托,不負……袍澤之望!”
他沒有多說過程的艱辛,但那滿身的傷痕,那銳減的人數,那昏迷的紫鳳,無不訴說著此行是何等的九死一生。
鳳傾凰緩緩起身,目光掃過下方,尤其是在王明義等人身上停頓了一瞬,帶著冰冷的意味,讓那幾人渾身一顫。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清越而帶著不容置疑的讚許:“愛卿辛苦了!眾將士辛苦了!
爾等為國探秘,為救功臣,不畏艱險,舍生忘死,揚我國威於域外,功在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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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傷亡將士,從優撫恤!生還者,皆重重有賞!”
“陛下聖明!”
群臣躬身,無人再敢有異議。
“蕭愛卿,速帶靈泉,救治玄鳳!朕,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鳳傾凰看著蕭辰,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與期盼。
“臣,遵旨!”
鎮北侯府。
那間僻靜的院落,氣氛比蕭辰離開時更加凝重。
白鳳守在靜室外,臉色比以往更加蒼白,顯然為了穩住玄鳳的傷勢,她也消耗巨大。
感受到蕭辰歸來,她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希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