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爐”的轟鳴聲猶在耳畔,蒸汽力量帶來的變革曙光初現,一場更為緊迫、關乎帝國根基的巨大危機,卻已如同北方的陰雲,沉沉壓向了帝都。
時值盛夏,本該是萬物滋長、雨水豐沛的季節。
然而,帝國北方八郡,自春末以來,竟滴雨未落!
赤日炎炎,如同巨大的火爐,無情地炙烤著大地。
龜裂的田地裡,禾苗早已枯死,蜷縮成焦黃的乾草,一腳踩上去便化為齏粉。
原本奔騰的河流水位急劇下降,露出乾涸的河床和發白的卵石,隻剩下幾窪渾濁的泥湯。
連耐旱的樹木都耷拉著葉子,了無生機。
龜裂的大地張開無數道貪婪的口子,仿佛要吸儘世間最後一絲水汽。
熱風卷著沙塵,刮過荒蕪的村莊和城鎮,帶來死亡的氣息。
昔日還算繁華的官道上,如今擠滿了拖家帶口、麵黃肌瘦的流民。
他們眼神麻木,步履蹣跚,如同行屍走肉,向著傳說中還有活路的南方艱難遷徙。
路邊時可見倒斃的屍體,無人掩埋,很快便被禿鷲和野狗分食。
赤地千裡,餓殍遍野!
“爹……我渴……餓……”
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小女孩,蜷縮在母親的懷裡,氣若遊絲地呻吟著。
她的母親眼神空洞,隻能無力地拍打著孩子的後背,嘴唇乾裂得滲出血絲。
“老天爺啊!開開眼吧!下一場雨吧!”
有老農跪在乾裂的田埂上,對著蒼天磕頭直至額頭鮮血淋漓,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絕望與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北方八郡蔓延。
一些小規模的搶糧騷亂已經開始出現,地方官府被壓得焦頭爛額,庫存的糧倉在龐大的災民數量麵前,如同杯水車薪。
更大的動蕩,一觸即發!
八百裡加急的告災文書,如同雪片般飛入帝都,堆滿了中書省的案頭。
每一次驛馬的蹄聲,都像重錘敲擊在朝堂諸公的心上。
金鑾殿內,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龍椅上的鳳傾凰,絕美的麵容上籠罩著一層寒霜,鳳眸之中蘊含著壓抑的怒火與深深的憂慮。
她登基時日尚短,根基未穩,便遭遇如此百年不遇的大災,這是對她統治能力的巨大考驗。
“眾卿家!”
她的聲音清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北地八郡大旱,民生維艱,流民數十萬,已呈席卷之勢!
有何良策,可解此燃眉之急,安頓災民,穩定局勢?”
殿下一片寂靜。
戶部尚書硬著頭皮出列:“陛下,國庫……國庫存糧雖有一些,但要賑濟八郡數百萬災民,實在是……捉襟見肘。
且路途遙遠,運輸損耗巨大,恐難及時到位……”
工部尚書也麵露難色:“興修水利固然是長遠之計,可如今河流乾涸,打井……淺層井已無水,深層井耗費巨大,非短期能見成效啊!”
兵部尚書則憂心忡忡:“陛下,流民聚集,恐生民變,且北狄近來亦有異動,邊關壓力倍增,兵力難以抽調維穩內地……”
一眾大臣你望我,我望你,引經據典,說的多是“節流”、“勸諭”、“祈雨”等不痛不癢、或是遠水難救近火的老生常談。
甚至有人隱晦地提出,是否應考慮“削減用度”,暗示女帝的某些“新政”如支持蕭辰的工坊)耗費過大。
鳳傾凰越聽,臉色越是冰寒。
這些臣子,平日裡高談闊論,到了關鍵時刻,竟無一人能拿出切實可行的方略!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武將班列中,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身影——蕭辰。
他剛從九死一生的西域歸來,帶回了靈泉,穩固了玄鳳,成立了九鳳閣,更是弄出了那名為“造化爐”、展現出不俗潛力的奇物。
他總能帶來奇跡,不是嗎?
而與此同時,某些潛藏在暗處的勢力,也開始了動作。
退朝後,幾位身著華服、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秘密聚在帝都某處奢華府邸的密室中。
“諸位,機會來了!”
為首者,乃是北方四大世家之一,王家的家主王琨。
他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此次大旱,朝廷必然要開倉放糧,賑濟災民。這可是塊肥肉!”
旁邊李家家主捋著胡須,陰惻惻地笑道:“王兄所言極是。各地官倉的存糧,我們幾家早已摸清。
隻要操作得當,這賑災的糧食……嘿嘿,大部分還得‘借’我們的手,流入市場。屆時,這糧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