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打翻的硯台,將永寧侯府的飛簷翹角暈染成濃墨剪影。西跨院的暖閣裡,琉璃燈盞懸在雕花梁下,光暈透過冰裂紋的燈罩,在青磚地上投下細碎的金鱗,倒比院外那輪剛爬上山脊的新月還要熱鬨幾分。
沈清辭正支著下巴,指尖繞著一縷垂落的鬢發,眼神亮晶晶地盯著桌上那隻剛出爐的桂花酥。酥皮層層起沙,邊緣還帶著烤得微黃的焦香,甜膩的氣息混著窗縫鑽進來的晚風聲,纏得人鼻尖發癢。她身後,春桃正踮著腳往暖爐裡添銀骨炭,炭火“劈啪”一聲輕響,驚得桌下的雪團猛地豎起耳朵,圓溜溜的貓瞳在暗處亮得像兩顆藍寶石。
“姑娘,您慢著點吃,小心噎著。”春桃放下炭鏟,轉身就見自家姑娘已經捏起一塊桂花酥,正準備往嘴裡送,忙伸手攔了一下,“方才廚房說,晚膳燉了您最愛的冰糖雪梨燉燕窩,這桂花酥糖分高,吃多了該膩得沒胃口了。”
沈清辭聞言,動作頓了頓,隨即眨了眨眼,把桂花酥湊到鼻尖聞了聞,語氣帶著幾分狡黠:“怕什麼?左右燕窩是滋補的,桂花酥是解饞的,兩者相輔相成,正好中和一下。”說著,她飛快地咬了一小口,酥皮在齒間簌簌化開,甜而不膩的桂花香瞬間彌漫開來,她滿足地眯起眼睛,像隻偷吃到小魚乾的貓,“再說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若是連這點口腹之欲都要克製,那也太無趣了些。”
春桃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去給她倒了杯溫茶:“姑娘說的是。隻是前幾日您貪嘴吃了三塊玫瑰糕,結果夜裡積食,折騰到後半夜才睡,可彆忘了那滋味。”
“哎呀,春桃你真是越來越囉嗦了。”沈清辭咽下口中的桂花酥,接過溫茶抿了一口,語氣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那不是因為玫瑰糕太甜了嘛,這桂花酥可不一樣,你看這做工,這用料,明顯就清爽多了。”她一邊說,一邊又拿起一塊,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半,遞到春桃麵前,“喏,給你吃,堵住你的嘴。”
春桃笑著接過,小口咬了下去,果然覺得清甜爽口,比玫瑰糕確實清爽不少:“嗯,這桂花酥確實做得好,比前幾日那家點心鋪的強多了。”
“那是自然。”沈清辭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這可是我特意吩咐廚房改良的方子,少放了三成糖,多添了些杏仁粉,口感自然就不一樣了。”她頓了頓,又道,“不過話說回來,這方子還是我上輩子在一本美食雜誌上看到的,沒想到改良一下,倒是挺合這邊的口味。”
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緊接著,秋紋掀簾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雀躍:“姑娘,姑娘,方才前院來人說,靖王世子和定北侯世子來了,正在前廳等著呢,說有要事找您。”
沈清辭聞言,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桂花酥,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哦?他們兩個怎麼會突然一起來了?難道是為了上次說的那樁生意?”
“許是吧。”秋紋走上前,給她理了理衣襟,“聽來傳話的小廝說,兩位世子神色都挺高興的,想來是有好消息。”
沈清辭點點頭,站起身:“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吧。”她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桌上的桂花酥,猶豫了一下,還是吩咐春桃,“把這桂花酥包起來,帶到前廳去,正好讓他們也嘗嘗我的手藝。”
春桃連忙應下,取了個乾淨的食盒,把桌上的桂花酥小心翼翼地裝了進去,快步跟了上去。
前廳裡,蕭煜之和陸景淵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兩人臉上都帶著明顯的笑意,看起來心情頗佳。看到沈清辭走進來,兩人同時站起身,拱手行禮:“沈姑娘。”
“兩位世子不必多禮,請坐。”沈清辭笑著回了一禮,在主位上坐下,春桃連忙上前,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蓋子,“這是我剛讓廚房做的桂花酥,改良過的方子,兩位世子嘗嘗?”
蕭煜之早就聽聞沈清辭廚藝精湛,隻是一直沒機會品嘗,聞言立刻眼前一亮,拿起一塊嘗了嘗,眼睛瞬間睜大:“嗯!好吃!清甜爽口,酥而不膩,比京城最好的點心鋪做的還要強上幾分!”
陸景淵也拿起一塊,細細品嘗了一番,點頭讚同:“確實不錯,沈姑娘好手藝。”
沈清辭笑了笑:“兩位世子喜歡就好。不知今日突然到訪,可是為了上次我們商議的那樁琉璃生意?”
提到正事,蕭煜之和陸景淵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蕭煜之放下手中的桂花酥,往前湊了湊,語氣帶著幾分興奮:“沈姑娘猜得沒錯!我們今日來,正是要告訴您一個好消息。上次您設計的那幾款琉璃擺件,還有琉璃燈罩,我們送去江南那邊試賣,沒想到竟然大受歡迎!短短半個月,就賣出了上千件,淨利潤就有上萬兩銀子!”
“真的?”沈清辭聞言,也忍不住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她當初設計那些琉璃製品,隻是想著利用現代的審美和工藝,做出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沒想到竟然這麼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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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真的!”陸景淵接口道,“而且江南那邊的商戶已經派人來跟我們洽談長期合作了,還說願意預付五萬兩銀子的定金,讓我們儘快趕製一批貨過去。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京城的達官貴人,聽說了我們的琉璃製品,也紛紛派人來詢問,想要訂購。”
沈清辭心中一陣暢快。她穿越到這個朝代,雖然身為永寧侯府的嫡女,衣食無憂,但也一直想擁有自己的事業,不想隻依靠侯府的庇護。如今這琉璃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不僅能讓她實現經濟獨立,還能讓她在這個陌生的朝代站穩腳跟,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太好了!”沈清辭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趕緊擴大生產規模,爭取儘快滿足訂單需求。對了,工坊那邊的人手夠不夠?原材料供應得上嗎?”
“沈姑娘放心,這些我們都已經考慮到了。”蕭煜之說道,“我們已經在京城郊外新租了一處大院子,作為新的工坊,還招募了一批手藝精湛的工匠,正在進行培訓。原材料方麵,我們也已經和幾家琉璃礦場簽訂了長期供貨合同,保證供應充足。”
“那就好。”沈清辭點了點頭,“不過,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琉璃製品雖然受歡迎,但也容易被仿製。我們必須儘快申請專利,保護我們的設計,同時還要不斷推陳出新,設計出更多新穎獨特的產品,才能一直占據市場優勢。”
“專利?”蕭煜之和陸景淵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沈姑娘,何為專利?”
沈清辭這才想起,這個朝代並沒有專利製度,於是耐心解釋道:“所謂專利,就是我們把自己設計的琉璃製品的樣式、工藝等詳細記錄下來,向朝廷申請保護。在一定期限內,其他人不得擅自仿製我們的產品,否則就是侵權,我們可以向官府起訴,要求賠償損失。這樣一來,就能有效保護我們的知識產權,防止彆人跟風仿製,搶占我們的市場。”
蕭煜之和陸景淵聽了,頓時恍然大悟。
“沈姑娘果然聰慧!”蕭煜之忍不住讚歎道,“這個法子實在是太妙了!這樣一來,我們就不用擔心彆人仿製我們的產品了。”
“是啊。”陸景淵也點頭道,“隻是,朝廷會同意這樣的申請嗎?畢竟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
“放心吧,會的。”沈清辭信心十足地說道,“如今朝廷正在大力扶持工商業,鼓勵創新。我們的琉璃生意不僅能為朝廷增加稅收,還能帶動就業,促進經濟發展。隻要我們把其中的利弊說清楚,朝廷肯定會同意的。而且,我還可以找我父親幫忙,讓他在朝堂上美言幾句,事情就更容易成了。”
永寧侯沈毅在朝堂上頗有威望,有他幫忙,申請專利的事情自然是十拿九穩。蕭煜之和陸景淵聽了,徹底放下了心來。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蕭煜之問道。
“第一步,我們先把專利申請下來。”沈清辭說道,“我會儘快把所有產品的設計圖紙和工藝說明整理好,交給我父親,讓他幫忙遞交給工部。第二步,我們加快新工坊的建設和工匠的培訓,爭取在一個月內完成擴建,開始批量生產。第三步,我們成立一個專門的銷售團隊,負責對接各地的商戶,拓展銷售渠道。第四步,我們繼續研發新產品,我這裡還有幾個新的設計方案,回頭可以交給工匠們試試。”
她一邊說,一邊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冊子,遞給蕭煜之和陸景淵:“這是我新設計的幾款琉璃製品,有琉璃花瓶、琉璃屏風,還有琉璃首飾盒,你們看看怎麼樣?”
蕭煜之和陸景淵連忙接過小冊子,仔細翻看了起來。隻見冊子上畫著各種精美的琉璃製品,樣式新穎,構思巧妙,色彩搭配也十分和諧,看得兩人眼睛都直了。
“哇!沈姑娘,你這設計也太好看了吧!”蕭煜之忍不住讚歎道,“這款琉璃屏風,上麵雕刻著梅蘭竹菊四君子,再配上七彩的琉璃,肯定會深受文人墨客的喜愛!”
“還有這款琉璃首飾盒,小巧精致,上麵鑲嵌著珍珠和寶石,簡直就是為那些貴女們量身定做的!”陸景淵也說道。
“我就知道你們會喜歡。”沈清辭笑著說道,“這些設計隻是初步的想法,具體的細節還可以再修改。等工坊擴建完成,我們就可以開始試做了。”
三人又商議了一會兒具體的細節,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蕭煜之和陸景淵起身告辭。沈清辭送他們到門口,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回到暖閣,春桃連忙上前問道:“姑娘,事情談得怎麼樣了?”
“非常順利!”沈清辭心情極好,拿起一塊桂花酥又吃了起來,“我們的琉璃製品在江南大受歡迎,還收到了五萬兩銀子的定金。接下來,我們就要擴大生產,申請專利,拓展市場,爭取把我們的琉璃生意做得更大更強!”
春桃也跟著高興:“太好了!姑娘,您真是太厲害了!以後您就是京城最有名的女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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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沈清辭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隨即又笑著說道,“不過,這也離不開你們的幫助。等以後生意做大了,我給你們每個人都漲月錢,還送你們首飾和衣裳!”
春桃和秋紋聽了,連忙道謝:“謝謝姑娘!”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個小丫鬟掀簾走了進來,躬身說道:“姑娘,夫人派人來請您去正院一趟,說有要事商議。”
沈清辭聞言,挑了挑眉:“哦?母親找我有什麼事?”
“小的不知,夫人隻說讓您儘快過去。”小丫鬟說道。
“好吧,我知道了。”沈清辭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桂花酥,整理了一下衣襟,“春桃,秋紋,你們跟我一起去。”
三人來到正院,永寧侯夫人李氏正坐在堂上喝茶,神色看起來有些嚴肅。看到沈清辭走進來,李氏放下茶杯,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辭兒,坐。”
“母親,您找我有什麼事?”沈清辭坐下後,開門見山地問道。
李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邊的春桃和秋紋,欲言又止。沈清辭見狀,連忙說道:“春桃,秋紋,你們先下去吧,我和母親有話要說。”
春桃和秋紋連忙應下,躬身退了出去。
堂上隻剩下母女兩人,李氏這才緩緩開口:“辭兒,你最近和靖王世子、定北侯世子走得很近,可是在做什麼生意?”
沈清辭心中一動,沒想到母親竟然知道了這件事。她也沒有隱瞞,點了點頭:“是的,母親。我和蕭世子、陸世子一起開了一家琉璃工坊,做一些琉璃製品售賣,沒想到生意還不錯。”
李氏聞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辭兒,你身為侯府嫡女,身份尊貴,怎能拋頭露麵去做生意?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而且,做生意風險很大,萬一虧了本,不僅損失錢財,還會影響你的名聲,對你將來的婚事也會有影響。”
沈清辭早就料到母親會反對,於是耐心解釋道:“母親,我知道您是為我好。可是,我並不覺得做生意有什麼不妥。如今朝廷都在鼓勵工商業,女子經商也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而且,我做的是琉璃生意,主要是設計和管理,並不需要拋頭露麵。至於風險,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而且現在生意做得很好,已經賺了不少銀子了。”
“賺了銀子又如何?”李氏說道,“你身為侯府嫡女,還缺那點銀子嗎?母親隻是希望你能安安分分地待在府裡,學學女紅,看看賬本,將來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夫家,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這才是女子該走的正道。”
“母親,我明白您的心意。”沈清辭說道,“可是,我不想一輩子都活在侯府的庇護下,我想擁有自己的事業,實現自己的價值。而且,我相信,隻要我做得好,不僅不會影響我的名聲,還會讓彆人對我刮目相看。至於婚事,我相信真正欣賞我的人,不會因為我做生意就嫌棄我。”
李氏看著女兒堅定的眼神,心中有些無奈。她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從小就與眾不同,性格獨立,有主見,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就很難改變。
“可是,你一個女子,做生意實在是太辛苦了。”李氏語氣軟了下來,“而且,商場如戰場,人心險惡,你年紀還小,哪裡懂得那些彎彎繞繞?萬一被人欺騙,或者遇到什麼危險,可怎麼辦?”
“母親放心,我會小心的。”沈清辭握住李氏的手,笑著說道,“蕭世子和陸世子都是可靠之人,我們合作得很愉快。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斷力,不會輕易被人欺騙。再說了,還有父親在背後支持我,我不會有事的。”
提到沈毅,李氏的神色緩和了一些。她知道沈毅對這個女兒十分疼愛,而且也很欣賞她的才華和膽識。如果沈毅也支持女兒做生意,那她反對也沒用。
“你父親知道這件事嗎?”李氏問道。
“知道。”沈清辭點了點頭,“我已經跟父親說過了,父親非常支持我,還說會幫我申請專利,保護我們的生意。”
李氏聞言,徹底鬆了口氣。既然沈毅都支持,那她也隻能同意了。
“好吧,既然你父親也支持你,那母親就不反對了。”李氏說道,“不過,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凡事多加小心,不要太勞累了。如果遇到什麼困難,一定要告訴母親和父親,我們會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