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侯府千金外傳
暮春的風最是無賴,卷著國子監牆外老槐樹的落蕊,黏黏糊糊地撲在行人的肩頭,連帶著日頭都添了幾分慵懶的暖。沈知意坐在馬車裡,指尖撚著一枚剛從袖中摸出來的蜜餞梅子,聽著車外傳來的、屬於京城紈絝子弟的笑鬨聲,唇角勾起的弧度帶了點漫不經心的譏誚。
“小姐,前麵就到雅集的彆院了。”車夫老周的聲音隔著車簾傳進來,帶著幾分恭敬,“聽說今日來的都是京中世家子弟,還有幾位翰林院的編修大人也賞臉過來了。”
沈知意“嗯”了一聲,將梅子核吐在掌心的銀碟子裡,抬眼看向車窗外。青石板路蜿蜒著伸向不遠處的一處青磚黛瓦的彆院,院門口掛著兩串迎風搖曳的紫藤花,淡紫色的花瓣簌簌落下,鋪了一地細碎的錦繡。來往的人皆是錦衣華服,腰間掛著的玉佩碰撞出清脆的聲響,襯得這春日的雅集,倒像是一場精心編排的炫富大會。
“排場倒是不小。”沈知意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指尖的蜜漬,聲音裡帶了點調侃,“不過是幾個酸秀才湊在一起吟詩作對,倒比殿試還要熱鬨三分。”
一旁的貼身丫鬟青禾聞言,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姐這話可彆讓那些文人聽見了,不然非得捋著胡子跟您辯上三天三夜不可。”
“辯便辯,我還怕他們不成?”沈知意挑了挑眉,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論起引經據典,我這腦子裡裝的,可比他們那些酸腐文章有意思多了。”
這話倒不是吹牛。沈知意穿越到這個大靖王朝,成了永寧侯府的嫡長女,已經整整三年了。三年時間,她不僅把侯府裡那些烏七八糟的宅裡那些烏七八糟的宅鬥手段摸得一清二楚,還靠著腦子裡的現代知識,搗鼓出了不少新鮮玩意兒——比如能自動汲水的水車,比如能讓布匹染色更鮮亮的染料配方,再比如前幾日剛獻給朝廷的、改良過的曲轅犁。
靠著這些“奇技淫巧”,沈知意不僅在侯府站穩了腳跟,還得了皇帝的青睞,被賜了個“慧安郡主”的封號。一時間,京城裡提起她的名字,無人不豎起大拇指,說一句“永寧侯府的大小姐,真是個百年難遇的奇女子”。
當然,樹大招風,羨慕嫉妒恨的人也不在少數。就比如今日這場雅集的東道主,禮部尚書家的公子,柳承澤。
柳承澤此人,生得倒是一副溫文爾雅的好皮囊,可惜肚子裡裝的不是墨水,而是一肚子的壞水。沈知意跟他打過幾次交道,深知此人最是嫉賢妒能,尤其是見不得女子比他有才華。今日這場雅集,明麵上是切磋學問,暗地裡指不定憋著什麼壞水,想要讓她當眾出醜呢。
“走吧,咱們也去湊湊熱鬨。”沈知意理了理身上的藕荷色繡折枝蓮紋的褙子,率先掀開車簾走了下去。
剛一下車,就有眼尖的人瞧見了她,立刻笑著迎了上來:“喲,這不是慧安郡主嗎?今日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說話的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王仲宣,是個出了名的直腸子,跟沈知意的關係還算不錯。
沈知意衝著他拱了拱手,笑意盈盈:“自然是聞著墨香來的。怎麼,王公子,莫不是不歡迎我?”
“歡迎,當然歡迎!”王仲宣搓著手,笑得一臉憨厚,“有郡主您在,今日這場雅集才算得上是名副其實。”
他這話一出,周圍立刻響起了一片附和聲。畢竟,沈知意如今的名聲,可比在場的大多數世家子弟都要響亮得多。
就在這時,一道略顯尖酸的聲音插了進來:“王公子這話可就言重了。雅集之上,講究的是文人風骨,可不是什麼旁門左道的奇技淫巧。”
沈知意循聲望去,隻見柳承澤正站在不遠處的紫藤花架下,手裡搖著一把折扇,眼神裡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挑釁。
周圍的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知道,柳承澤和沈知意之間有點不對付,今日這是要當麵發難了。
青禾忍不住攥緊了拳頭,低聲道:“小姐,這柳公子分明是故意找茬。”
沈知意卻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緩步走到柳承澤麵前,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折扇上:“柳公子此言差矣。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奇技淫巧又如何?能造福百姓,能為國分憂,那便是正道。倒是柳公子,今日雅集,不忙著吟詩作對,反倒在這裡對我一個女子評頭論足,莫非是胸無點墨,隻能靠口舌之爭來刷存在感?”
這話可謂是一針見血,直接戳中了柳承澤的痛處。他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握著折扇的手指微微收緊:“沈知意,你休要胡言亂語!我柳承澤飽讀詩書,豈會怕了你?今日這場雅集,我定要讓你知道,什麼才叫真正的文人風骨!”
“哦?那我倒是拭目以待了。”沈知意挑了挑眉,眼底的笑意更濃,“不過,柳公子,咱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輸了,可彆哭鼻子找你爹告狀。”
周圍的人頓時哄堂大笑起來。柳承澤的臉漲得通紅,像是煮熟的蝦子,指著沈知意氣聲道:“好!好得很!今日雅集,咱們就以‘春’為題,作詩三首,再以‘山河’為題,作一篇賦,最後再對十副對聯。若是你能贏過我,我便當著所有人的麵,給你磕三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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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為定。”沈知意伸出手,跟他擊了個掌,“不過,磕頭就不必了。我這人向來心軟,見不得彆人跪我。這樣吧,若是你輸了,就把你那寶貝的、據說是前朝大書法家顏真卿真跡的《祭侄文稿》摹本,送給我如何?”
柳承澤聞言,臉色瞬間變了。那幅摹本,可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一個古董商手裡買來的,平日裡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輕易不肯示人。
“怎麼?柳公子不敢?”沈知意挑眉,語氣裡帶著幾分戲謔,“若是不敢,那便算了,就當我剛才的話沒說。”
“誰說我不敢!”柳承澤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好!若是我輸了,那幅摹本,就歸你了!”
“爽快!”沈知意拍了拍手,“那咱們就開始吧。誰先來?”
柳承澤深吸一口氣,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拿起一支狼毫筆,蘸了蘸墨汁,略一沉吟,便在宣紙上揮毫潑墨起來。他的動作很快,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寫出了一首七言絕句。
寫完之後,他得意洋洋地將宣紙舉了起來,朗聲道:“諸位請看!我這首《春日行》,乃是即興所作,還請諸位品鑒。”
周圍的人紛紛圍了上去,隻見宣紙上寫著:“東風吹綠江南岸,細雨霏霏潤海棠。燕語鶯聲啼不住,滿園春色惹人狂。”
“好詩!好詩啊!”立刻有人拍起了馬屁,“柳公子這首詩,意境優美,用詞精妙,真是絕了!”
柳承澤聽著這些讚美之詞,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他斜睨了沈知意一眼,語氣輕蔑:“沈知意,輪到你了。可彆讓我們失望啊。”
沈知意卻沒有急著動筆,而是慢悠悠地走到石桌旁,拿起柳承澤寫的詩,看了看,然後搖了搖頭:“柳公子這首詩,遣詞造句倒是中規中矩,可惜太過平庸,毫無新意。說句不好聽的,這詩放在街邊的茶館裡,怕是連兩文錢都賣不出去。”
柳承澤的臉再次漲紅:“你胡說八道!有本事你寫一首出來,讓大家看看!”
“這有何難?”沈知意拿起一支筆,也不蘸墨,反而看向旁邊的池塘,隻見池塘裡的荷葉已經冒出了尖尖角,幾隻蜻蜓正停在上麵。她略一思索,便提筆在宣紙上寫下一首詩:“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這詩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宣紙上的二十個字,半晌說不出話來。
柳承澤先是一愣,隨即嗤笑道:“沈知意,你這是什麼歪詩?語句如此直白,毫無文采可言,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
王仲宣卻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猛地一拍大腿,激動道:“好詩!實在是好詩!郡主這首詩,看似直白,實則意境深遠!‘春眠不覺曉’,寥寥五字,便將春日裡的慵懶愜意描繪得淋漓儘致;‘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更是以小見大,道出了春光易逝的感慨!比起柳公子的詩,簡直是雲泥之彆!”
王仲宣的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麵,瞬間激起了千層浪。周圍的人紛紛回過神來,開始仔細品味沈知意的這首詩。越品,越是覺得韻味無窮。
“是啊,郡主這首詩,看似簡單,實則蘊含著大智慧啊!”
“可不是嘛!柳公子的詩,雖然華麗,但終究是落了下乘。郡主的詩,才是真正的返璞歸真!”
“我算是服了!慧安郡主果然名不虛傳!”
聽著周圍此起彼伏的讚美聲,柳承澤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難看至極。他死死地盯著那首詩,咬著牙道:“這隻是第一首!還有兩首!咱們繼續!”
沈知意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奉陪到底。”
接下來的兩首詩,柳承澤絞儘腦汁,寫出的詩卻依舊是華而不實,毫無新意。而沈知意則是信手拈來,一首《詠柳》,一首《江畔獨步尋花》,皆是流傳千古的名篇。每一首詩出來,都引得眾人拍手叫絕,讚不絕口。
詩的環節,沈知意以絕對的優勢勝出。
接下來是作賦。以“山河”為題,柳承澤寫了一篇洋洋灑灑上千字的賦,通篇都是華麗的辭藻,堆砌得如同錦繡一般,可惜內容空洞,毫無真情實感。
而沈知意則是提筆寫下了一篇《嶽陽樓記》。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一句出現在宣紙上時,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那些翰林院的編修大人,都猛地站了起來,眼神裡充滿了震撼。
一位白發蒼蒼的編修大人,顫抖著手指著那篇賦,老淚縱橫:“好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此句一出,足以流傳千古!慧安郡主,真乃我大靖之棟梁啊!”
柳承澤看著那篇賦,臉色慘白如紙,渾身都在顫抖。他知道,在作賦這一環節,他輸得徹徹底底,毫無翻身的可能。
最後是對對聯。柳承澤出的上聯,刁鑽古怪,卻都被沈知意輕輕鬆鬆地對了出來。到了最後一副對聯,柳承澤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上聯:“煙鎖池塘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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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副千古絕對,五個字的偏旁分彆是金木水火土,想要對出下聯,難如登天。柳承澤本以為,這一次,沈知意總該束手無策了。
周圍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看著沈知意,眼神裡充滿了期待。
沈知意卻隻是微微沉吟了片刻,便笑著開口道:“炮鎮海城樓。”
五個字,偏旁同樣是金木水火土,而且對仗工整,意境雄渾,簡直是天作之合!
“妙!實在是妙啊!”那位白發編修大人激動得胡子都翹了起來,“此等絕對,竟能被郡主如此輕易地對出,老朽佩服!佩服啊!”
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柳承澤麵如死灰,癱軟在地。他看著沈知意,嘴唇囁嚅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沈知意緩步走到他麵前,彎下腰,看著他,語氣平靜:“柳公子,願賭服輸。那幅《祭侄文稿》的摹本,我就卻之不恭了。”
柳承澤閉上眼,從懷裡掏出一個錦盒,遞給了沈知意,聲音裡帶著濃濃的不甘:“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