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樹梢上掠過,陳無涯的手仍停在刀柄上。他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緩緩將指尖從靴筒抽出,轉而按向地麵。泥土微潮,卻帶著一種不自然的鬆軟,像是被翻動不久又刻意掩埋。
韓天霸靠在後方老樹旁,槍杆拄地,目光掃過前方密林。鐵柱扶著石頭,兩人靠著一塊半埋的石板喘息。阿鬆坐在離他們兩步遠的地方,腿上的布條已經黑透,他咬著牙,沒出聲,但額角不斷滾下冷汗。
“不對。”陳無涯低聲道,“剛才那陣風,吹歪了三片葉子,可中間那棵枯樹的枝杈沒動。”
韓天霸眼神一凝:“有人藏?”
“不止。”陳無涯慢慢站起,從懷中取出那枚銅牌,翻到背麵。殘符的紋路與毒針尾部螺旋吻合,此刻在微光下泛著暗沉的金屬光澤。他用指甲輕輕刮了一下邊緣,一點細微的粉末落下,在接觸到泥土的瞬間,竟微微發燙。
係統提示浮現:【檢測到磷灰混合物,常用於標記路徑或激活機關】。
他眯起眼,抬頭看向前方。原本連成一片的密林在此處斷開,露出一條狹窄小徑,直通深處。但小徑儘頭,地勢驟然下沉,形成一片寬逾十丈的窪地。地麵布滿鏽蝕鐵刺,長短不一,斜插向上,縫隙間升騰著淡綠色霧氣,緩慢流動,像活物般貼地爬行。
“這是‘血棘陣’的變種。”陳無涯聲音壓低,“魔教用來攔追兵的死地。”
韓天霸皺眉:“可這陣沒布全,缺角少齒,倒像是……臨時搭的。”
“就是臨時的。”陳無涯蹲下身,用短刀挑起一層腐葉,底下泥土顏色更深,刀尖探入時發出空洞回響。“下麵是坑,不止一層,至少有兩道陷落結構。踩下去,鐵刺穿身隻是開始,下麵還有絞索或墜板。”
鐵柱低聲問:“繞呢?”
陳無涯搖頭:“往左是陡坡,濕泥打滑,易塌;往右是密林深處,剛才那股腥甜味更濃——不是血,是藥渣混著骨粉燒出來的氣味。進去等於送死。”
韓天霸盯著那片毒霧:“那就隻能往前?”
“不。”陳無涯收刀入鞘,從行囊裡取出一小塊油布,攤開在掌心。他將銅牌放在中央,又撚了一點從俘虜身上搜出的粉末撒上去,再撕下袖口一段布條,裹住刀尖,在火折上點燃,輕輕吹滅,隻留一點火星。
他把冒著煙的布條靠近銅牌。
嗤——
一股極細的青煙升起,筆直向上,但在接近毒霧邊緣時,忽然拐了個彎,斜斜飄向陷阱右側第三根鐵刺。
“有氣流差。”陳無涯輕聲道,“那邊的霧稀薄些,說明下方通風口更大,可能是機關核心所在。”
韓天霸眼神一亮:“破點?”
“未必是生路。”陳無涯收起油布,“但也可能是弱點。這種陣,靠藥粉燃霧維持毒性,若通風口堵塞,毒會回流反噬設陣之人。他們不會讓口子太大,也不會完全封死。”
他說著,從地上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碎石,掂了掂重量,突然抬手一擲。
石塊劃出弧線,落在陷阱邊緣第三根鐵刺附近。落地瞬間,鐵刺下方泥土微微下陷,緊接著,一道機括彈動的輕響傳來,左側兩根鐵刺猛然上頂,帶起一陣毒霧翻湧。
“聯動觸發。”陳無涯皺眉,“踩錯地方,整片都會活。”
韓天霸沉聲道:“你打算怎麼過?”
陳無涯沒答,反而閉上眼,錯勁緩緩注入鼻竅。係統微調感知,氣味層次被拆解開來——腐葉、鐵鏽、藥渣、焦油……還有一絲極淡的鬆脂味,像是某種樹脂塗抹在機關部件上防潮。
他睜開眼,從袖中取出一枚未發射的毒針,翻過來,用刀尖撬開尾部螺旋紋的凹槽。裡麵藏著一點黑色顆粒,他小心刮下,放在指尖搓了搓。
“這不是純毒。”他說,“摻了磁砂。剛才那股氣流,可能不隻是通風,還在引導某種信號。”
韓天霸聽得皺眉:“你是說,這陣能被人遠程看著?”
“不然怎麼解釋那批人敢隻留一個小組斷後?”陳無涯將毒針收回,“他們在等消息。隻要我們被困在這裡,或者強行闖陣受傷,他們就有足夠時間完成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