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葉掛在斷枝上,微微晃動。
不是風。
是有人踩斷了藤蔓。
陳無涯掌心貼地,錯勁如細線般沿腐葉層蔓延出去。那震波極輕,幾乎與泥土呼吸同步,但他捕捉到了——三道腳步,呈品字形緩步逼近,間隔精準,落地無聲,卻在每一步後都留下半瞬的滯重感,像是刻意壓製身形時肌肉緊繃的餘震。
他沒抬頭,也沒出聲,隻將右手拇指在泥地上劃了個弧,輕輕點向東南方那片低矮灌木。
韓天霸槍尖微沉,肩頭不動,目光卻已斜斜掃去。
鐵柱靠樹而立,手按刀柄,指節泛白。
就在那片灌木最密處,一根藤條悄然離地三寸,緩緩前移。
陳無涯猛然抬掌拍地,錯勁炸開,整片腐葉層如被無形之手掀翻,碎葉紛飛,煙塵騰起。他暴喝:“動手!”
話音未落,東南方向黑影疾掠而出,彎刃橫切,直取韓天霸咽喉。韓天霸橫槍格擋,槍杆一震,虎口發麻。那人借力翻滾,第二人從側後躍出,短匕直刺鐵柱肋下。鐵柱旋身避讓,卻被一腳踹中膝蓋,踉蹌後退。
第三人並未進攻,而是迅速後撤,藏身古樹之後,右手探入懷中。
陳無涯一眼看清——他在取信號筒!
“彆讓他發信!”陳無涯低吼,腳下一蹬,整個人如離弦之箭撲向樹後之人。
但先到的是韓天霸。他怒吼一聲,槍影連閃,逼得刺客不得不收手格擋。鐵柱也強撐起身,揮刀攔住第二人回援之路。
陳無涯趁機欺近,左手虛晃,右掌貼地推出錯勁。那刺客剛舉臂格擋,忽覺腳下泥土一顫,勁力自足底逆衝而上,直貫經脈。他悶哼一聲,動作遲滯半息。
就是這半息。
陳無涯右手成爪,扣住對方手腕一擰,彎刃脫手飛出。他順勢反手一記肘擊,正中其胸口,那人仰麵倒地,撞斷一根枯枝。
另一邊,韓天霸槍勢大開大合,逼得主攻者連連後退。鐵柱雖傷,卻死死咬住另一刺客不放,刀光交錯間竟占了上風。
樹後那人掙紮欲起,陳無涯已搶步上前,一腳踏住其腕,彎刃抵喉。那人冷笑,嘴角滲出血絲:“你們……走不出這片林子。”
話音未落,遠處林中傳來三聲短促鳥鳴,節奏古怪,分明是聯絡暗號。
陳無涯眼神一冷,低頭看向腳下之人——此人衣領微敞,脖頸處有一道淡紅烙印,形狀扭曲,像是一條蛇纏繞著某種符文。他心頭一緊,這印記與先前猛獸脖頸上的紅痕如出一轍,隻是更隱秘、更深陷皮肉。
果然是同源手段。
他俯身,從那人懷中搜出一枚銅哨,哨身刻著狼首銜蛇圖騰,與之前所得彎刃上的標記完全一致。他攥緊銅哨,又掃了一眼另兩名刺客——一人倒地不起,一人被韓天霸製住雙臂,第三名已不見蹤影。
“跑了?”他問。
韓天霸道:“往北去了,輕功不錯,但沒回頭。”
“不是逃。”陳無涯搖頭,“是傳信。”
鐵柱喘著粗氣走來,手臂傷口再度裂開,血順著手腕滴落:“他們到底想乾什麼?明明能殺我們,卻隻打不殺。”
“不是來殺人的。”陳無涯蹲下身,用指尖抹過那枚烙印邊緣,觸感微燙,“他們是來試探的。看我們還有多少戰力,有沒有受傷,會不會亂了陣腳。”
韓天霸皺眉:“可我們剛才打得也不算弱吧?”
“正因為太強了。”陳無涯站起身,將銅哨收入懷中,“他們本以為我們激戰之後必有破綻,結果我們反應太快,配合太穩。這一撥人敗得太快,反而暴露了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取勝,是為了確認我們是否值得動用更大兵力圍剿。”
鐵柱聽得心驚:“你是說……後麵還有更多人?”
“一定有。”陳無涯望向北方濃霧深處,“但他們不會馬上來。這一次失敗,會讓幕後之人重新評估我們的價值。他們會等,等我們疲憊、等我們鬆懈、等我們犯錯。”
韓天霸握緊長槍:“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原地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