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貼著地麵翻湧,像一層濕冷的布裹住腳踝。陳無涯踩在碎石上,每一步都放得極輕,鞋底與砂礫摩擦的聲音被濃霧吸走大半。他左手掌心抵在斷裂的石柱表麵,指尖能感受到細微的震顫,像是地底有東西在緩慢呼吸。
前方那道裂縫張開如巨口,邊緣參差不齊,裂紋延伸至兩側石陣深處。那些刻滿符文的柱子依舊矗立,排列成半圓,仿佛某種儀式尚未結束。空氣裡那股鐵鏽味更重了,混著泥土腐爛的氣息,吸入肺中帶著一絲灼燒感。
他停下腳步,閉眼凝神。錯練通神係統在他意識裡嗡鳴,不是警告,也不是提示,而是一種近乎共鳴的波動。體內的真氣不受控製地開始倒流,沿著《滄浪訣》原本絕不可能運行的路徑逆行而上,從足少陰直衝手厥陰,經脈脹痛如被細針穿刺。
“不對……”他低聲自語,“這不是封印。”
睜眼時,目光掃過石柱上的紋路。那些看似雜亂的刻痕,在錯勁反向解析下顯出另一重結構——它們不是用來鎮壓什麼,而是引導。熱流、能量、甚至……生命。
腳下的土地又是一震,比之前強烈。一道裂痕從他右前方三步遠的地方悄然蔓延,細小的石塊滾入黑暗,沒有回音。
他知道不能再等。
抬腳邁步,不再沿著投影交界線,而是徑直走向裂縫中央。短劍握在右手,劍身微顫,錯勁已蓄至極限。越是靠近,那股壓迫感越清晰,不隻是來自地麵震動,更像是某種存在正透過霧氣注視著他。
就在他踏入廢墟核心的瞬間,背後傳來一聲悶響。
回頭已來不及。
腥風撲麵,一團黑影從左側濃霧中暴起,速度快得幾乎撕裂空氣。陳無涯本能側身,肩頭擦過利爪,粗布衣衫應聲裂開,皮膚火辣作痛。他順勢翻滾,短劍橫掃而出,斬在那東西前肢上。
火星四濺。
金屬撞擊般的聲響讓他心頭一沉——那一劍竟未能破皮,隻在鱗狀表層留下淺白劃痕。怪物落地後低吼一聲,四肢著地,身形似熊,背脊高聳,頸後隆起一塊骨甲,雙眼泛黃,瞳孔縮成豎線。
還沒站穩,右側又有動靜。
第二頭、第三頭接連衝出,落地時沉重的腳步震得碎石跳動。它們沒有立刻撲上,而是呈扇形散開,將他圍在中間。七頭,不多不少,每一隻背部都有殘缺的符文烙印,顏色暗紅,像是用血反複描畫過。
陳無涯背靠一根傾倒的石柱,緩緩調整呼吸。錯勁在體內循環往複,壓製著因強行逆行帶來的經脈撕裂感。他知道這些家夥不是野獸,動作之間有默契,進退有序,像是受過某種指令操控。
“你們是守陣的?”他低聲道,聲音壓得極低,“還是……祭品?”
話音未落,正前方那頭猛然躍起,雙爪合攏劈下,力量足以砸碎岩石。陳無涯矮身閃避,短劍自下而上挑刺其腹部,依舊是火星迸濺,隻留下一道淺痕。
他借反作用力後撤兩步,腳跟踩到一塊鬆動的石板。地麵輕微塌陷,發出“哢”的一聲脆響。
其餘幾頭同時發動。
左右夾擊,前後包抄,七道黑影交錯撲來,封鎖所有退路。陳無涯咬牙,不再保留,真氣徹底逆轉,錯勁自丹田爆發,順著奇經八脈衝向四肢百骸。
“轟!”
一股無形震蕩波以他為中心炸開,空氣劇烈扭曲,最近的三頭怪物被硬生生掀飛,撞在石柱上發出沉悶撞擊聲。其餘幾頭也被氣浪逼退半步,動作遲滯了一瞬。
就是現在。
他趁機躍向左側空隙,短劍劃過一頭怪物脖頸,依舊無法破防,但錯勁透體而入,令其肌肉抽搐,行動僵硬。他看準時機,一腳踹在其膝彎,迫使它跪地,隨即翻身躍上其背,借力彈射至更高處的一塊岩台。
站在高處,視野稍清。七頭怪物已重新聚攏,仰頭盯著他,眼中黃光閃爍不定。它們沒有再貿然進攻,而是緩緩移動,重新調整包圍圈,動作協調得不像憑本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