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上的藍布帶被風掀起,陳無涯五指張開,掌心朝上,指尖微微顫動。他能感覺到空氣中殘留的那一絲異樣波動,像是有人在暗處劃過刀鋒,雖已收手,餘震卻未散儘。
白芷站在他側後方,軟劍橫於臂前,目光緊鎖東巷深處。她右臂的傷還在滲血,但她沒有去碰,隻是盯著那片翻騰過的黑霧漸漸沉降的地方。
“他還在這。”陳無涯低聲說。
話音剛落,廢院角落的陰影裡傳來一聲輕笑。魔教長老的身影緩緩浮現,麵具裂痕更深,一道血線從眼角滑下。他抬手抹去,指尖沾著暗紅,冷笑不減:“你竟能察覺我留下的氣機殘痕?看來‘錯我之意’,真有些門道。”
陳無涯沒動,掌心依舊向上,仿佛在接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錯練通神在他識海中悄然運轉,將那股殘存的攝魂術波動拆解成細碎路徑,又強行與《滄浪訣》逆運路線比對。結果仍是錯亂,可錯亂之中,竟浮現出某種規律——像是有人故意留下線索,引人深入。
“你們不是來攻城的。”陳無涯開口,聲音不高,卻壓住了遠處尚未熄滅的火堆劈啪聲,“你們的目標,是地底。”
魔教長老一怔,隨即大笑:“好一個廢物學渣,倒真有點腦子。”他往前半步,氣息雖弱,氣勢卻不減,“你以為異族大軍壓境,真是為了奪城?他們不過是替我們清障的炮灰罷了。邊關之下,埋著前代守護者封印的‘天機卷’殘圖,隻要破開地脈陣眼,就能找到入口。”
白芷眼神一凜,劍尖微抬:“所以你們勾結異族,製造混亂,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勾結?”魔教長老嗤笑,“是合作。他們要中原疆土,我們要‘天機卷’的力量。各取所需,何談勾結?”他目光轉向陳無涯,“而你,本不該出現在這裡。你的劍意……不該存在。”
陳無涯緩緩放下手,掌心合攏,像是抓住了什麼。他抬頭,直視對方:“你說它出自你們的幻境,可我根本沒進過你們的幻境。我走的每一步,都是錯的。錯到沒人信,錯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向前踏出一步。
腳下焦土輕微震動,三處虛旗所在的廢院同時響起鼓聲餘韻,雖無人擊鼓,卻似有節奏在空氣中回蕩。這是“錯我之意”的延伸——當他的意識與錯勁完全同步時,連外界的殘響也能成為劍意的一部分。
魔教長老臉色微變,腳步不由自主後退。
陳無涯再進一步,右手抬起,食指輕伸,指向對方咽喉位置:“你們修‘忘形’‘棄我’,是為了成魔。可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我’可守。書院不要我,江湖不容我,連我自己都搞不清這身功夫算不算武功。”
他頓了頓,指尖微顫,一道無形氣流悄然凝聚。
“但你們怕了。怕一個不懂規矩的人,偏偏碰到了你們苦修多年的境界。”
魔教長老猛然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霧。血霧落地即燃,化作一圈黑焰環繞周身。他雙掌交疊於胸前,眉心血光暴漲,顯然是要施展最後手段。
陳無涯卻笑了。
他沒有衝上去,也沒有催動劍意強壓,而是忽然收回手指,垂下手,靜靜看著對方。
就在這一瞬,錯練通神在他識海中彈出提示:【檢測到攝魂術核心波動,是否嘗試逆向解析?】
他在心中默念:“解析。”
係統立刻開始推演。那股血焰中的波動被拆解、重組,竟與青鋒劍派“清靈九轉”的某段心法產生奇異共鳴——正是白芷曾用來幫他梳理經脈的那一式。可此刻,這股力量卻被扭曲成攝人心魄的邪術。
“原來如此。”陳無涯低語,“你們不是自己創的‘忘我’之境,而是偷了正道的心法,反過來煉成了魔功。”
魔教長老瞳孔驟縮:“住口!那是我們教主參悟千遍才得來的真諦!”
“參悟?”陳無涯搖頭,“你們隻是把彆人的路走反了,然後自稱開辟新境。可你們忘了,反著走的人,最怕遇到一個本來就在歪路上狂奔的瘋子。”
他再次抬手,這一次,五指張開,掌心向下,輕輕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