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涯雙掌高舉,錯勁在頭頂旋轉成渦,黑霧般的氣流纏繞臂膀,皮膚裂口處滲出的血絲在昏光下泛著暗金。三尊血傀踏地逼近,每一步都震得碎石跳動,腥風撲麵而來。
他沒有退。
就在第一尊血傀揮爪抓下的瞬間,他猛然將頭頂漩渦向下壓,真氣如倒灌之水,直衝心脈。劇痛炸開,像是有人用燒紅的鐵釺捅進胸口,可那股錯亂的勁力卻在瀕臨斷裂的經絡中撕出一條新路。係統微震,一行無形信息掠過腦海——【逆走心經,錯引死氣,反激生機】。
渾濁的力量自丹田炸開,他低吼一聲,雙掌翻轉,掌心光弧由墨黑轉為暗金,形如扭曲龍脊。他整個人如斷矛投擲般撞向血無痕,途中一掌橫掃,錯勁爆開,三尊血傀當場碎裂,血霧倒卷。
血無痕瞳孔驟縮。他本以為陳無涯已是強弩之末,可這股力量……不是正統運轉,也不是單純的爆發,而是一種徹底背離武理的“錯構”。它不講章法,卻偏偏能在崩壞中再生。
他雙掌疾推,血氣凝成半弧刀刃,欲擋其鋒。
陳無涯在空中強行扭身,避開刀鋒,右掌直取胸口。掌未至,勁風已撕裂空氣,發出刺耳鳴嘯。血無痕倉促凝盾,雙臂交叉於胸前,血氣翻湧成屏障。
兩掌相撞——
沒有轟鳴,隻有一聲沉悶的“噗”響,如同利錐刺入朽木。
錯勁穿透血盾,順著雙臂逆流而上,瞬間衝擊心脈。血無痕麵具裂開一道細縫,口中鮮血狂噴,身體如斷線風箏倒飛十餘丈,重重砸落在崩裂的石台上,激起漫天塵灰。
陳無涯落地,單膝跪地,掌心焦黑如炭,整條右臂無力垂下。他喘息粗重,視線模糊,汗水混著血水從額角滑落,滴在碎石上。他抬眼,死死盯著血無痕的方向。
那邊,塵灰緩緩散開。
血無痕半跪於地,一手撐住地麵,另一手扶著麵具邊緣。他咳出一口黑血,喉間發出低啞的笑聲:“你……竟把錯勁練到了‘破脈通神’的地步。”
他慢慢抬頭,麵具裂縫後露出一隻布滿血絲的眼:“可你知道代價嗎?”
陳無涯沒答。他咬破舌尖,借痛意維持清醒,艱難爬起,拖著殘軀一步步走回白芷身邊。她仍躺在那處凹槽裡,臉色蒼白,呼吸微弱,藍寶石劍穗沾滿塵土,不再閃光。
他蹲下身,將她輕輕抱起,背對著血無痕的方向,放在自己身後相對平整的角落。然後,他重新站起,右臂垂落,左手指節因用力攥緊而發白。
血無痕掙紮著想站起來,膝蓋剛一用力,又咳出一大口血。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微微抽搐。法陣最後一道主紋熄滅,九道血環儘數崩解,空中黑紅霧氣迅速消散。
“你說情字誤事。”陳無涯聲音沙啞,像砂紙磨過石麵,“可若無情,我又怎會走到這一步?”
血無痕冷笑,嘴角溢血:“你以為……這是情?不,這是執念。執念比仇恨更傷人。”
他抬起手,想抹去臉上的血,動作卻頓住了。那隻手抖得厲害,連麵具都扶不穩。
陳無涯站在原地,雙腿發顫,每一口呼吸都牽扯著五臟六腑的劇痛。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錯勁耗儘,經脈寸斷,能站著已是奇跡。
但他不能倒。
身後是白芷。
前方是尚未徹底倒下的敵人。
血無痕終於緩緩抬頭,目光穿過碎裂的麵具,直視陳無涯:“你贏了一招……可你贏不了命。”
話音未落,他雙掌猛然拍地,殘存血氣如蛛網般蔓延,在身前凝聚成一道薄如蟬翼的血幕。那是血魔功最後的護體屏障,極薄,卻極韌。
陳無涯盯著那層血幕,忽然笑了。
左頰酒窩浮現,笑得有些歪。
“你們總說我的路是錯的。”他低聲說,“可我走著走著,就走到你麵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