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鼎前的空氣忽然變得滾燙。
那本懸浮於霧中的殘篇,表麵裂紋驟然加深,焦黑邊緣如被無形之火舔舐,迅速向內蔓延。沒有火星,也沒有煙塵,整卷古書像是從內部燃燒起來,墨跡在火焰中扭曲、褪色,仿佛時間本身正在將它抹去。
“不對!”陳無涯瞳孔一縮,伸手欲擋。
可一股熱浪迎麵撲來,逼得他不得不後退半步。白芷橫劍在前,指尖剛觸到劍柄便猛地收回——那金屬竟已發燙到無法握持。
係統提示在腦海中炸響:【殘篇完整性跌破臨界值!十息內自毀!唯一補救:以錯勁構建逆向經絡回路,強行吸附殘篇靈性】
她看向他,聲音壓得極低:“你聽到了?”
他沒應聲,隻是緩緩抬起雙手,掌心朝上,十指交錯成一個怪異的手印。指節彎曲的角度毫無章法,像是隨意搭在一起,卻又隱隱對應著殘篇上那些斷裂的符文走向。
“你在做什麼?”她問。
“把它還回來。”他說。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閉上了眼。腦海中浮現出方才殘篇顯現的每一個字——“無正無邪,唯用者通”,以及環繞其側的口訣。他不是在背誦,而是在還原那一段文字流動的軌跡,像把一段崩塌的橋重新拚接。
錯勁開始逆行。
它不再順著任脈下行,也不沿督脈上衝,而是以膻中為軸,將氣流擰成一股螺旋,倒灌入奇經八脈。手少陰心經反走足厥陰肝經,帶脈斷開三寸再強行接續,每一條經絡的連接都違背常理,如同在懸崖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真氣暴亂、經脈儘碎。
皮膚開始泛紅,繼而轉為金紅色,血管在皮下凸起,如藤蔓般蜿蜒爬行。他的呼吸變得沉重,每一次吸氣都像吞下灼鐵。
白芷盯著他,手指再次按上劍柄,卻終究沒有拔出。她知道,此刻任何外力介入,都會打斷這詭異的能量對接。
火焰突然收縮。
原本向上騰起的火舌儘數倒卷,朝著陳無涯掌心湧去。那不是燃燒,更像是回歸——殘篇的火光如潮水般退入他的指尖,一絲不漏地鑽進體內。
他的身體劇烈震顫,骨骼發出細微的爆響,像是有東西正在重組。眉心處一道微弱金光一閃即逝,隨即沉入皮肉之下。
“你在透支!”白芷終於忍不住喊出聲。
他咬緊牙關,喉間擠出幾個字:“不是透支……是歸還。”
原來如此。
這殘篇本就不全,它的存在依賴某種悖理之力才能維持完整。世人求“正解”,反而加速其崩壞;唯有“錯勁”這種逆天而行的真氣運行方式,才能填補它缺失的邏輯空洞。此刻,不是他在吸收殘篇,而是殘篇借他之身,完成了自我修複。
最後一縷火光沒入眉心。
大殿驟然安靜。
青銅鼎緩緩閉合,鼎蓋無聲落下,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隻有地上散落的機關獸殘骸還在冒著青煙,證明這裡確曾有過一場驚心動魄的爭奪。
陳無涯盤坐原地,雙掌仍維持著手印姿態,指尖微微顫抖。周身繚繞著一層幾乎看不見的金色細流,像是呼吸時帶起的微風,又像是某種全新的韻律正在體內流轉。
白芷上前一步,劍尖輕點地麵,聲音微顫:“你……成功了?”
他緩緩睜開眼。
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金芒,隨即隱去。嘴角揚起那抹熟悉的酒窩笑:“係統說……我補全了它。”
“補全?”她皺眉,“你是說,那些消失的文字,現在都在你腦子裡?”
“不止是文字。”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五指張開又握緊,錯勁在掌心跳動得比以往更加靈動,“它現在是個完整的‘東西’了。不再是殘篇,也不是口訣,而是一種……感知。”
他頓了頓,像是在尋找合適的詞:“就像你知道手該怎麼動,但說不清筋骨怎麼配合。我現在對‘錯勁’的感覺,就是那樣。”
白芷沉默片刻,忽然道:“那你還能寫出來嗎?讓彆人也能學。”
他搖頭:“不能。這不是能教的東西。它隻認一種人——那種把所有規矩都當成笑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