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風散去,書頁上的字跡如塵埃般簌簌剝落。
陳無涯五指微收,錯道勁自指尖收回體內,肩頭傷口因真氣震蕩再度裂開,血順著胳膊流下,在砂地上滴出幾顆暗紅。他沒看那本書,隻是閉了閉眼,呼吸沉緩下來。
白芷站在三步之外,劍未歸鞘,目光落在他臉上:“它不動了。”
“不是不動。”他睜開眼,聲音低卻清晰,“是換了方式試探我。剛才那一擊,它發現我不會按常理讀,所以……改用靜默來引誘。”
他緩緩起身,雙腿略彎,膝蓋壓著碎石發出輕響。這一次,他沒有再動手翻書,而是盤膝坐回原地,雙掌虛托於膝上,掌心向下,距地麵僅半寸。錯道勁再次滲出指尖,沿著先前在砂中留下的細微裂痕,悄然滑行,繞至秘籍下方,從書脊夾層背麵緩緩滲透進去。
如同一根針,從封底穿入,逆向探入核心。
書頁微微一顫,金光忽明忽暗,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卻又無法鎖定入侵路徑。片刻後,一行小字浮現在封麵中央——
“非正非邪,唯破者得。”
陳無涯嘴角微動,卻沒有笑。他知道,這句話不是警告,也不是提示,而是一道門檻。跨過去的人,會被它接納;踏錯一步,就會被它吞噬。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默念。
不是從頭,也不是從尾,而是挑出中間一段殘文,倒著一字一字念出。語序混亂,詞義顛倒,明明是講“氣走任脈”,他偏說成“血逆督關”;本該“凝神守一”,他卻念作“散意逐二”。每念一句,都像是在撕毀武學常理。
白芷眉頭微蹙:“你在胡說什麼?”
“我在讓它看不懂。”他低聲回應,額角已滲出汗珠,“它設了邏輯陷阱,等著人用正統思路去解。可我不解,我偏要把它說得支離破碎。”
話音落下刹那,整本書猛然一震。
金光不再閃爍,而是驟然內斂,仿佛被某種力量強行吞了回去。書頁翻動的速度慢了下來,一頁頁安靜展開,如同自願呈遞內容。最後一道符線崩斷,化作青煙消散。
【外層認知誘導機製已清除,內部信息解密中……】
係統提示剛浮現,那本書便自行騰空而起,懸停在他麵前尺許高處。紙頁泛出溫潤玉色光芒,不刺目,卻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牽引力,仿佛隻要多看一眼,就能把人的意識拉進去。
陳無涯卻抬手一掌拍出。
掌風歪斜,軌跡淩亂,看似毫無章法,實則精準切斷了那股牽引之力。他冷聲道:“彆急著給我,先讓我知道你給的是不是真的。”
光芒一頓,隨即緩緩沉降,最終整本書化作一道流光,直衝他眉心而去。
他沒有閃避。
光入體瞬間,全身經脈如遭雷擊,四肢百骸劇痛難忍。腦海中轟然炸開無數畫麵——劍影、刀光、陣圖、符紋,還有一個個早已失傳的招式演變過程,全都以極快速度掠過識海。這不是傳授,是灌輸,粗暴而蠻橫。
他咬牙撐住,雙手死死扣住膝蓋,指節泛白。
“它想讓我直接接受這些。”他在心裡對係統說,“但它忘了,我練的從來就不是‘正確’的東西。”
錯道勁在他體內瘋狂運轉,不再是規整循環,反而主動製造斷裂與逆行。肺經真氣倒灌腎脈,脾絡之氣強行接入心火,甚至一度切斷任督連接,讓周天運行陷入停滯。整個身體像一台即將崩潰的機括,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檢測到嚴重經脈紊亂,建議立即停止融合!】
係統警報響起。
他沒聽。
反而加速錯亂。
就在體內真氣即將爆裂的前一刻,異變陡生。
那股來自《武道真解》的嚴密體係,竟開始自動調整運行節奏,試圖去適應他的“錯誤”。原本排斥的力量,在錯道勁的扭曲邏輯下,竟達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錯誤合理化協議啟動……正在重構勁力模型……】
刹那間,兩股截然相反的理念在識海深處碰撞、糾纏、融合。一個追求完整有序,一個專攻殘缺錯位。最終,錯道勁並未被吞噬,反而借著這股外來精要,完成了一次本質躍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