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涯掌心貼在沙地上,錯神勁自丹田湧出,順著經脈直灌雙臂。他指節微微發顫,不是因為疲憊,而是體內真氣正與地脈震蕩頻率強行對齊。腳下那道由金紋勾勒的阻浪線突然一震,沙石騰空而起,在空中短暫懸浮,隨即如被無形之手堆疊,壘成一道低矮土牆。
白芷從東村歸來時,正看見這一幕。
她腳步一頓,旋即躍上高台,目光掃過七處隆起的地勢節點。銅羅盤還掛在陳無涯腰間,表麵水紋已停止瘋轉,此刻正緩緩逆時針遊移,每到一處節點便泛起微光。
“七星位!”她揚聲喝道,“按方位列陣,聽令運勁!”
幾名留守的武者聞聲而動,各自奔向標記點。有人踩空滑倒,立刻爬起繼續前行;有人內息不穩,剛站定就臉色發白。海風漸強,吹得衣袍獵獵作響,遠處山脊上的村民仍在搬運物資,身影模糊不清。
陳無涯沒有抬頭看他們。他雙膝微屈,掌心再度壓下,錯神勁如蛛網般滲入岩層深處。這一次,他不再單純催動沙石堆積,而是借係統反向補全的路徑,將勁力引向地下斷層交彙處。地麵輕微震顫,像是某種沉睡之物被驚擾。
“還不夠。”他低聲說。
白芷躍至東南角,劍尖點地。銀光自劍刃流淌而出,沿著沙麵蔓延,劃出一道清晰軌跡。其餘武者見狀,紛紛以兵刃或掌力標記位置。一名使錘的漢子剛注入真氣,腳下泥土忽然塌陷寸許,勁力瞬間偏移,震得旁邊一人踉蹌後退。
“穩住!”陳無涯喝了一聲。
他縱身躍至陣眼中央,雙掌交錯拍地。錯神勁刹那擴散,模擬出七種不同功法的運行節奏——少林剛猛、武當綿長、峨眉靈動、昆侖厚重……每一股都截然相反,卻在同一片地脈中彼此咬合。
“不管你是哪門哪派,”他聲音不高,卻穿透風聲,“吸氣如吞潮,吐勁似裂岸——就這麼來!”
眾人一怔,隨即依言調整呼吸。有人皺眉,覺得這口訣荒唐可笑;可當真氣隨節奏起伏時,竟真的與周圍氣息漸漸同步。七處節點同時亮起微光,土牆隨之增高半尺,表麵浮現出細密裂紋般的金色紋路。
白芷收劍回鞘,指尖輕撫劍柄。她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陳無涯盤膝坐下,閉目調息。方才那一擊耗損不小,但他不敢停歇。係統提示還在識海中回蕩:“護堤需陣法加持,否則難擋巨浪。”
他睜開眼,望向羅盤。指針又開始緩慢轉動,方向指向正南。
“主陣眼要設在那裡。”他起身走向最遠的一處高地,一腳踩進鬆軟沙地。這裡地勢略高,下方岩石層厚實,正是整條防線的核心支點。
兩名武者跟著過來幫忙清理碎石。其中一人忍不住問:“真能擋住嗎?那可是海嘯……”
“擋不住也得擋。”陳無涯沒回頭,“我們不是在造牆,是在搶時間。”
話音未落,羅盤突然劇烈一抖。
他心頭一緊,立刻蹲下查看。指針瘋狂旋轉數圈後驟然停住,直指海麵方向。與此同時,腳下的土地傳來一陣急促震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提前了。”他喃喃道。
白芷快步趕來,臉色凝重:“你剛才說還有兩天?”
“現在隻剩不到三十個時辰。”他握緊羅盤,“而且前鋒浪可能更早。”
遠處山脊上傳來騷動。幾個孩子不知何時溜了下來,在堤壩邊緣張望。一名老婦拄著拐杖往這邊走,嘴裡喊著什麼,卻被風聲蓋過。
“攔住他們!”陳無涯厲聲道。
兩名弟子衝上前,將人勸回高處。可人群中的不安已經蔓延開來,有人開始交頭接耳,有人轉身往自家漁船方向張望。
白芷翻身上馬,沿防線疾馳一圈。她每到一處便大聲宣告:“這是軍令!所有人不得靠近海岸!違者以通敵處置!”聲音清冷堅定,壓下了零星的喧嘩。
等她返回時,陳無涯正在主陣眼處鑿坑。他用天機劍削開表層沙土,露出下方堅硬岩基。然後雙掌並攏,錯神勁凝聚於掌緣,硬生生在石頭上刻出一個凹槽。
“放陣眼石。”他對身旁武者說。
對方遞上一塊黝黑石碑,上麵刻著簡單符文。這是臨時趕製的陣樞,雖不如正宗法器精妙,但隻要能量貫通,便能維持大陣運轉。
石碑嵌入凹槽的瞬間,整條堤壩輕輕一震。金紋由斷續轉為連貫,如同血脈複蘇。七處節點依次亮起,光芒交織成網,籠罩整段海岸線。
“成了?”有人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