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沙丘上的空氣像是凝固的鐵。
陳無涯握著劍,指腹貼在那圈新加的刀格上。金屬冰冷,卻有一絲極細微的震顫順著掌心往上爬,像是埋在深處的脈搏跳了一下。他沒動,呼吸壓得很低,眼神落在劍脊那道暗紅紋路上——剛才閃過的畫麵還在識海裡留著殘影:黑屋、符文、沸騰的血鼎。
不是幻覺。
他閉眼,體內殘存的錯神天機勁緩緩調動,不再走尋常經脈,而是逆著膻中穴一路倒灌入識海邊緣。這不是正統運功法門,甚至違背了所有內息流轉的基本規律。可正是這種“錯”,才讓係統一次次補全斷裂的路徑,將歪斜的真氣擰成一股能破萬法的怪力。
勁力一沉,識海如被投入石子的深井。
那股異樣的波動再度浮現,不再是模糊的畫麵,而是一段斷續的意念——扭曲、壓抑,帶著濃烈的腥氣。它試圖纏繞上來,像某種寄生之物要紮根他的神識。
陳無涯嘴角微抽,反而將勁力再壓三分,故意讓運行軌跡偏離正常軌道七寸。錯神勁在他腦中劃出一道詭異弧線,如同畫了個顛倒的符。那外來意念猛地一滯,仿佛撞上了無形的牆。
“你想侵我神誌?”他心中冷笑,“可你不懂,我這身功夫,本就是從‘錯’裡長出來的。”
那股意識劇烈掙紮,卻始終無法形成完整衝擊。它似乎來自某個古老的儀式,烙印在血魔刀鍛造時的祭獻之中,如今隨材質融合被喚醒。但它麵對的不是尋常武者,而是能把錯誤當成根基來用的人。
錯練通神係統依舊沉默,沒有提示,也沒有警告。可他知道,這不代表安全。真正的危險,往往連係統都識彆不了。
他睜開眼,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金光——那是係統底層運轉的痕跡,隻有在極端逆向操作時才會短暫顯現。
手中劍輕輕一震。
他不再壓製,而是主動引導最後一絲真氣,順著劍柄注入劍身。這一回,不是為了淬煉,而是為了“喂養”。他要把那殘留的意誌引出來,逼到明麵,再用錯勁絞碎。
劍脊紅紋驟然亮起,由暗轉赤,如同活血流動。
刹那間,整把劍變得滾燙。熱意順著手臂直衝肩井,五臟六腑都像被火燎過。他咬牙撐住,腳底沙地無聲裂開數道細紋。若此刻有人近身,定能看到他額角青筋微微跳動,脖頸處浮現出淡金色的經絡紋路——那是錯神勁超載的表現。
但就在最熾熱的一瞬,紅光忽然內斂。
劍身輕鳴一聲,像是歎息,又像是解脫。
係統終於彈出信息:“融合完成。新特性解鎖:破邪斬對邪功類武學傷害+30),吸元反饋每次擊中目標可回收微量真氣)。”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肩膀鬆了一寸。
成了。
這不是簡單的兵器升級,而是一次徹底的蛻變。天機劍原本隻是凡鐵,因常年承載錯勁才略具靈性。如今融入血魔刀材質,剔除了邪咒,保留了其吞噬與反哺的本質,並被錯神勁重新規整為己用。
他低頭看劍。外形仍似舊日,可握在手裡多了幾分沉穩,也多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呼應感——仿佛這劍已不隻是武器,而是身體延伸的一部分。
遠處,拓跋烈依舊坐在馬上。
兩人之間隔著百步沙地,誰都沒有說話。可氣氛早已變了。之前是試探、是僵持;現在,是鋒刃出鞘前的最後一刻平靜。
拓跋烈的目光落在那把新鑄之劍上,停留三息,然後緩緩抬起右手。這一次,他沒有指向陳無涯,而是輕輕撫過自己腰間的彎刀。
動作很慢,像是在確認什麼。
接著,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