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時,天色已經擦黑。
有煤市的機場,比帝都的要小上許多,風也更硬。
一股乾冷的空氣,裹挾著煤炭燃燒後特有的凜冽氣息,從廊橋的縫隙裡鑽了進來,讓剛剛走出機艙的林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的胳膊。
一件帶著體溫的外套,輕輕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是陳麥。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地走在她身側,用自己高大的身軀,為她擋住了大部分的寒風。
林淺的腳步頓了一下,她抬起頭,看著陳麥那張在昏暗燈光下顯得格外堅毅的側臉,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林默走在最前麵,雙手插在兜裡,對身後的這一切,恍若未聞。
他甚至沒有去取行李,因為他們什麼都沒帶。
除了林淺那個小小的,被陳麥提在手裡的行李箱。
“出租車!”
林默在路邊站定,隨意地抬了抬手。
一輛出租車,很快便吱呀一聲停在了他們麵前。
陳麥拉開車門,先讓林淺坐了進去,自己隨後跟上。
林默則坐進了副駕駛。
“師傅,去維也納酒店,幸福裡那家。”
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聞言從後視鏡裡打量了他們一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煙熏得發黃的牙。
“好嘞!外地來旅遊的吧?那一片可熱鬨了。”
他一腳油門,車子便彙入了城市的車流。
車廂裡,重新陷入了安靜。
陳麥開口,打破了沉默。
“老大,我們不先跟趙先生聯係一下嗎?”
“不急。”
林默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灰撲撲的建築,慢悠悠地回了兩個字。
“讓他再燒一會兒。”
火候未到,揭鍋太早,菜容易夾生。
陳麥不再多問。
他相信老大的判斷。
後座的林淺,一直扭頭看著窗外。
這座陌生的城市,燈火闌珊,卻處處透著一股粗糲的,工業化的氣息。
車窗玻璃上,映出她蒼白的小臉,空洞,沒有焦距。
半小時後。
出租車在一家看起來頗為氣派的酒店門口停下。
林默付了錢,率先下車。
酒店大堂金碧輝煌,與這座城市的外在氣質,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林默徑直走到前台。
“開兩間房。”
他將三人的身份證,一起遞了過去。
前台的服務員是個年輕女孩,接過身份證,目光在三人身上掃過。
一個看起來懶洋洋的帥哥,一個高大沉默的壯漢,還有一個……臉色有點蒼白的,漂亮得讓人心疼的女孩。
這組合,有點奇怪。
她沒多問,低頭開始操作。
很快,兩張房卡被推了出來。
“先生您好,8806和8808,都在八樓,是挨著的。”
“嗯。”
林末應了一聲,拿起兩張房卡。
他將其中一張,遞給了陳麥。
“你和她,一間。”
他的動作,自然得就像是遞過去一杯水。
“我住隔壁。”
陳麥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了一瞬。
他看著林默,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林淺。
女孩一直低垂著的頭,猛地抬了起來。
她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層緋紅,從脖頸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看著林默,又飛快地看了一眼陳麥,然後觸電般地,再次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雙手死死地絞著自己的衣角。
那顆沉寂了許久的心,在這一刻,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陳麥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接過了那張房卡。
“好。”
林默看著兩人的反應,什麼都沒說,轉身走向電梯。
整個過程,他平靜得像一個局外人。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