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幕”空間站的離港審批大廳裡，冷光燈將雷諾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盯著觸控屏上遲遲未通過的“物資核驗複核”申請，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這已經是凱第三次提交文件，每次都卡在帝國後勤係統的“數據同步中”界麵，像極了科恩少校簽字時那支劃破紙麵的鋼筆。
“又卡住了。”喬治的機械臂重重砸在旁邊的金屬椅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的光學義眼切換到紅外模式，掃過大廳角落的監控探頭，“這些帝國設備比報廢的貨運艦還難伺候，分明是故意刁難。”他懷裡的糖果罐晃出清脆的聲響，那是昨天驗收結束後雷諾塞給他的，此刻隻剩下兩顆水果糖。
星璃站在雷諾身側，靈能感應頭帶的指示燈忽明忽暗。她望著大廳穹頂那些刻滿帝國法典條文的金屬板，輕聲說：“這裡的靈能場很紊亂，像是被多層屏蔽網包裹著——比紐特倫iv的防禦工事還要嚴密。”她的指尖劃過觸控屏邊緣，留下淡淡的靈能痕跡，“凱，能繞過他們的係統防火牆嗎？”
半空中，凱的全息投影突然閃爍了一下，藍色數據流如同被狂風撕扯的綢緞：“正在嘗試接入備用信道，但帝國的‘獄卒’防火牆有動態追蹤功能。上次破解科恩的數據板後，他們應該升級了權限識彆係統。”它突然調出一條加密通訊，“空間站航運中心發來消息，要求索恩男爵親自去核驗處麵談。”
雷諾皺了皺眉，將那份皺巴巴的驗收單揣進懷裡——科恩少校顫抖的簽名還清晰可見。“我去一趟，你們盯著係統。”他快步穿過大廳，靴底踩在合金地板上的聲響，與授爵儀式廳裡的腳步聲漸漸重疊，隻是那時的沉重裡藏著警惕，此刻更多的是不耐。
核驗處的玻璃隔間裡，卡邁克爾參讚正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合成咖啡。他的元老院徽章彆在深藍色製服的領口，在冷光下泛著與授爵托盤上同樣的冷硬光澤。看到雷諾進來，他沒有起身，隻是指了指對麵的椅子：“索恩男爵，你的物資清單有些‘特殊’。”
“特殊在哪裡？”雷諾坐下時，刻意留意到卡邁克爾指尖在咖啡杯上的按壓痕跡——與協議談判時敲擊桌麵的節奏完全一致，那是帝國官僚掩飾心思的慣用動作。
卡邁克爾將一份打印好的清單推到雷諾麵前，紅筆圈出的“靈能穩定劑30支”格外刺眼：“根據後勤總署的備案，這批應急儲備物資的調撥需要元老院特批。科恩少校越權了，你得在補簽的‘責任豁免書’上簽字。”他的語氣平淡得像在念帝國法典條文，“當然，這隻是走個流程。”
雷諾的目光掃過豁免書末尾的“自願承擔物資損耗責任”條款，突然想起授爵儀式上卡邁克爾那句藏著審視的“誓言有效”。“科恩少校是按協議第5.3條執行的，應急儲備調用無需特批。”他將協議副本拍在桌上，封蠟上的印章與卡邁克爾的徽章遙相對峙，“參讚大人，沒必要在離港前玩這些文字遊戲吧？”
卡邁克爾的手指在咖啡杯上頓了頓，終於抬眼直視雷諾：“男爵誤會了。”他從抽屜裡拿出一枚銀色的身份芯片，放在清單旁，“這是紐特倫iv領地的‘帝國錨點’接入權限，有了它，你才能調用元老院的緊急支援頻道。”他的聲音突然壓低，“但我得提醒你，錨點會實時上傳領地的能量波動數據——元老院需要知道，他們的投資沒有白費。”
這句話像極了索恩中將那句“元老院需要能做事的貴族”，表麵是提醒，實則是警告。雷諾指尖捏緊那枚冰涼的芯片，突然想起儀式後密信裡的內容：“卡邁克爾不可信”。“我會管好領地，但元老院的‘關心’最好彆越界。”他拿起芯片，沒有立刻簽字，“豁免書我不能簽，科恩少校的授權文件我帶來了。”
卡邁克爾看著雷諾遞過來的授權書，眉頭微微皺起。那上麵不僅有科恩的簽名，還有後勤總署的應急簽章——顯然是凱昨晚連夜從總署係統裡扒出來的備案。他沉默了幾秒，突然笑了，像極了授爵時被打斷誓言模板時的表情：“索恩男爵果然細心。”他拿起筆在審批單上簽字，筆尖劃過紙麵的聲響格外刺耳，“手續齊了，可以走了。”
雷諾起身要走，卻被卡邁克爾叫住。“還有件事。”卡邁克爾的手指敲了敲桌麵，“追獵者的先遣艦已經過了玉門星係，元老院下周會派‘技術督查’去紐特倫iv。”他刻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雷諾領口的爵位徽章，“督查組的負責人是元老院的直屬官員，希望你……配合一點。”
這句話裡的壓迫感，比授爵儀式上那些疏離的目光更令人窒息。雷諾想起張廷玉在雍正麵前那句“臣是漢臣，此事請皇上多聽意見”的隱忍，卡邁克爾此刻的語氣分明是在暗示：服從才是貴族的生存之道。“我會按協議履行義務，但領地的自治權不容乾涉。”他轉身走出隔間，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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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審批大廳時，係統終於顯示“審批通過”。喬治已經將所有設備搬上了接駁艦，機械臂上還沾著貨運區的油汙：“再卡十分鐘，我就要拆了他們的主機了。”星璃的靈能頭帶指示燈終於穩定在綠色，她手裡拿著一份靈能場分析報告：“凱破解了空間站的防禦布局，那些屏蔽網不僅防外人，更像在困住裡麵的人。”
凱的投影突然亮起，調出離港航道圖：“航運中心分配了第7號引軌，需要穿過‘鐵幕’的外層防禦圈。塔台要求我們在15分鐘內啟航，否則就要重新申請航道。”它的數據流快速刷新，“檢測到空間站的脈衝炮正在調整角度，應該是例行警戒，但瞄準方向對著我們的接駁艦。”
雷諾快步走向登艦口，身後的審批大廳漸漸被金屬門隔斷。當艙門關閉的瞬間，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鬆了口氣——仿佛卸下了一層無形的枷鎖。喬治立刻將機械臂切換到駕駛模式，接駁艦的引擎發出低沉的嗡鳴，比在貨運區啟動時輕快了許多。
“塔台呼叫‘渡鴉’號接駁艦，請確認身份信息及離港權限。”通訊器裡傳來冰冷的電子音，與授爵儀式司儀的聲線如出一轍。
23701。”凱的聲音接入通訊，同時將錨點芯片的信號接入係統，“已上傳審批文件，請求離港。”
“航道清場完畢，允許啟航。請注意保持高度3000米，沿第7引軌勻速行駛，脫離防禦圈前禁止加速。”塔台的指令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像極了帝國法典裡的強製性條款。
接駁艦緩緩駛離泊位，舷窗外的“鐵幕”空間站漸漸露出全貌。這座巨大的空間站像一頭蟄伏在星空中的鋼鐵巨獸，外層防禦圈的能量護盾泛著暗紫色的光暈，上麵流動的帝國紋章在星塵中忽明忽暗。喬治操控著接駁艦穿過引軌，機械臂的控製屏上顯示著實時距離：“還有5公裡脫離防禦圈，脈衝炮還在盯著我們。”
星璃突然指著舷窗外側：“那裡有靈能波動。”她的指尖劃過玻璃，“是被屏蔽的求救信號，和紐特倫iv收到的星璃族求救信頻率一致。”凱立刻捕捉到信號源，顯示在虛擬屏上——那是空間站底層的一個維修艙，信號強度微弱得像風中殘燭。
雷諾的心臟猛地一縮。卡邁克爾那句“督查組下周抵達”突然在耳邊回響，他拿起錨點芯片，指尖傳來細微的電流感：“凱，記錄下信號位置，我們先離開這裡。”他知道，現在不能衝動，紐特倫iv還等著他們回去部署防禦，追獵者的陰影已經越來越近。
當接駁艦終於穿過外層防禦圈時，喬治猛地推下加速杆。引擎的轟鳴聲驟然變大，將空間站的脈衝炮遠遠甩在身後。舷窗外的景象瞬間開闊起來，壓抑的暗紫色光暈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璀璨的星群——比“鐵幕”裡看到的星空明亮了無數倍。
“終於出來了！”喬治一把扯下頭上的防噪耳機，將最後兩顆水果糖塞進嘴裡，“下次再進這鬼地方，我寧願拆十艘報廢戰艦。”他的機械臂關節發出輕鬆的哢嗒聲，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星璃摘下靈能感應頭帶，揉了揉眉心：“外麵的靈能場很乾淨，能清晰感應到紐特倫iv的方向。”她望著那顆在星群中泛著淡紫色光暈的星球，眼神裡既有期待，又藏著一絲不安，“隻是……剛才的求救信號，會不會和督查組有關？”
雷諾靠在舷窗邊，手裡把玩著那枚錨點芯片。卡邁克爾的警告、密信裡的陰謀、求救信號的謎團，像無數根線纏繞在一起。他突然想起授爵儀式後索恩中將那句“玉門星係的灰蠱還在擴散”，原來帝國的邊境早已危機四伏，而他們不過是被推到風口浪尖的棋子。
“凱，調出補發貨的運輸軌跡。”雷諾的聲音打破了艙內的寂靜，“‘黑寡婦’脈衝星帶那邊，海盜活動頻繁嗎？”
凱的投影立刻展開星圖，紅色光點在脈衝星帶邊緣閃爍：“根據帝國的海盜數據庫，那裡有三支活躍的海盜艦隊，其中‘血牙’小隊擅長攔截運輸艦。補發貨的運輸艦預計明天淩晨進入脈衝星帶，我們需要提前派出護航艦。”
喬治立刻坐直身體，機械臂在控製屏上快速操作：“我現在就改裝兩艘舊護衛艦，加裝靈能乾擾裝置——那些海盜的雷達肯定扛不住。”他的光學義眼亮起興奮的紅光，“終於能做點正經事，而不是跟官僚扯皮了。”
星璃拿出靈能穩定劑的檢測報告，與紐特倫iv的防禦部署圖重疊：“等補發貨到了，我們可以在西北方向再建三個靈能屏障節點，那裡的灰蠱能量點最近很活躍。”她抬頭看向雷諾，“隻是督查組要來，我們的防禦工事要不要暫時隱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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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搖了搖頭，將錨點芯片插進控製台的接口：“不用。讓他們看看我們在做什麼，也讓元老院知道，他們的‘投資’沒有打水漂。”他望著舷窗外越來越近的紐特倫iv，突然笑了，“卡邁克爾不是要我們配合嗎？那就讓他們看看，能守住邊境的不是他們的督查組，而是我們。”
接駁艦的引擎漸漸平緩下來，紐特倫iv的大氣層像一層溫柔的紫色紗幕，將戰艦輕輕包裹。艙內的氣氛終於徹底放鬆下來，喬治哼起了拆解報廢戰艦時的小調，星璃在虛擬屏上勾勒著靈能屏障的藍圖，凱的數據流裡夾雜著輕鬆的電子音。
雷諾摸出懷裡的爵位徽章，冰涼的金屬貼著皮膚，卻不再像在“鐵幕”裡那樣沉重。離開束縛之地的解脫感像潮水般湧來，卻又夾雜著對未知的不安——督查組的到來、追獵者的逼近、求救信號的謎團，還有元老院那些藏在暗處的算計，都在提醒著他，真正的硬仗才剛剛開始。
當接駁艦降落在紐特倫iv的星港時，夕陽正將貨運區染成金紅色。喬治第一個跳下戰艦，機械臂高高舉起：“回家的感覺真好！”星璃跟在後麵，靈能頭帶的指示燈在夕陽下泛著溫暖的光芒。
雷諾最後一個走出艙門，望著這片即將由他守護的土地。遠處的防禦工事已經搭起了雛形，靈能屏障發生器的金屬外殼在夕陽下閃著光；喬治改造的舊起重機正在吊運物資，發出熟悉的轟鳴聲；星璃族的靈能小隊在訓練場上列隊，身影挺拔如鬆。
口袋裡的艾塔尼金屬牌傳來細微的震顫，與地核的搏動漸漸同步。雷諾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金屬的味道，比“鐵幕”裡的合成空氣清新了無數倍。他知道，這裡沒有壓抑的監控，沒有官僚的刁難，隻有需要守護的土地和可以信任的夥伴。
“走吧。”雷諾對著喬治和星璃笑了笑，“去看看我們的防禦工事，順便等那些‘遲到’的補發貨——還有，準備好迎接元老院的‘貴客’。”
三人並肩走向貨運區，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凱的全息投影在他們身後閃爍，藍色的數據流勾勒出防禦部署計劃和追獵者的動向，補發貨的運輸軌跡在星圖上泛著微弱的光點。離開“鐵幕”的解脫感還在心頭，麵對未知的期待與不安交織在一起，但更多的是握緊命運的堅定——這片土地，他們必須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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