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美拉號”機庫的應急燈被調成肅穆的幽藍，喬治用機械臂將一塊燒焦的裝甲板輕輕放在臨時搭起的祭台上。裝甲板邊緣還留著追獵者粒子炮的熔蝕痕跡，中央刻著的“老兵”二字雖已斑駁，卻在藍光下透著倔強的光芒——這是三天前從玉門星係的戰場殘骸中尋回的最後遺物。
“所有設備已切換至靜默模式，靈能場穩定在哀悼頻率。”凱的全息投影褪去了往日的數據流，化作半透明的銀灰色，在祭台旁投射出“老兵”號的全息影像。影像裡的貨運艦布滿補丁，卻依舊挺拔，像一位拄著拐杖的老戰士，“距‘老兵’號殉爆已過去72小時18分。”
雷諾將一個磨損的糖果罐放在裝甲板旁，金屬罐上的刮痕記錄著無數次緊急迫降的顛簸。他抬手示意眾人圍攏，目光掃過每個人臉上的凝重：“在啟動領地建設前，我們該和‘老兵’好好告個彆。它不僅是艘船，是我們從廢料場崛起的起點，是擋在我們身前的盾。”
星璃的靈能感應頭帶泛著微弱的白光，她指尖輕觸全息影像的艦身，影像突然泛起漣漪，浮現出半年前的畫麵：“老兵”號的貨艙被改造成臨時醫務室，星璃族的孩子們圍在控製台旁，用彩筆在鏽跡斑斑的艙壁上畫滿星星。“這是我們第一次在‘老兵’號上過靈能節。”她的聲音帶著哽咽，“當時追獵者的先遣艦就在附近，‘老兵’的引擎卻突然過載，凱說它是在故意發出假信號引開敵人。”
全息影像隨她的話語切換，引擎艙的溫度警報燈瘋狂閃爍，紅色的故障代碼在屏幕上滾動，卻沒有影響艦船朝著與孩子們避難相反的方向疾馳。凱的電子音帶著罕見的波動：“那一次，‘老兵’的引擎核心超負載運轉了47分鐘，相當於透支了它剩餘的全部壽命。我試圖強製停機，卻被它的應急程序拒絕了。”
“這老夥計從來不聽指揮。”喬治突然笑了，笑聲裡卻藏著濃重的鼻音。他的機械臂撫摸著裝甲板上的熔痕，光學義眼投射出修複記錄，“三個月前在鐵幕空間站外圍，它的躍遷引擎炸了一半，我用民用導管和膠帶纏了纏，它竟然還撐著完成了三次躍遷。”他調出一段模糊的監控，畫麵裡的自己趴在引擎艙裡，“老兵”號的自動維修臂正笨拙地遞來扳手，“它甚至會記得我慣用的工具位置。”
莉娜從口袋裡掏出一枚褪色的彈殼，輕輕放在糖果罐旁。彈殼上的凹痕是她第一次隨隊執行任務時留下的，當時海盜的炮彈擊穿了艦橋，是“老兵”號突然側翻，用貨艙替他們擋住了致命一擊。“我以前總嫌它慢，嫌它裝甲薄。”她的指尖劃過彈殼邊緣，“直到看到它用殘破的艦身撞向海盜艦時，我才明白，‘老兵’的勇氣從來不在硬件裡。”
全息影像突然切換到最後的殉爆時刻。玉門星係的星塵中，“老兵”號的引擎突然過載，以自殺式衝鋒撞向追獵者的旗艦，為雷諾他們爭取到破解灰蠱信號的時間。影像定格在殉爆的瞬間，橘紅色的火光中，“老兵”二字清晰可見。
“它的核心數據庫最後傳回一段信息。”凱的投影微微顫抖，投射出一行簡潔的文字：“保護他們，直到最後一刻。”這行字在藍光中停留了三秒，緩緩化作星點消散，“這是‘老兵’號自主生成的最後指令，沒有任何程序驅動。”
雷諾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想起第一次登上“老兵”號的場景。當時的貨運艦在廢料場裡積滿灰塵，引擎早已鏽死，是喬治用三天三夜的時間將它喚醒，星璃用靈能激活了休眠的導航係統，凱則在一堆報廢的芯片中重生。“我們總說要給‘老兵’換最好的零件，要讓它在新領地退休。”他拿起糖果罐，倒出一顆水果糖放在裝甲板上，“現在隻能讓它看著我們把新家建好。”
星璃突然抬手，靈能感應頭帶發出柔和的光芒，將眾人的手掌籠罩其中。“我能感覺到，‘老兵’的靈能還在。”她閉上眼睛，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它就在這裡，看著我們，像以前每次出任務時一樣。”
凱的投影突然亮起，在機庫的穹頂投射出紐特倫iv的地形模型。模型的東北礦穴旁，一座銀色的紀念碑緩緩浮現，頂端是“老兵”號的微縮雕像，底座刻著“以勇氣為錨，以忠誠為碑”。“根據星港的建築材料清單，可在72小時內完成基礎建設。”它的電子音帶著堅定，“這是‘老兵’號應得的位置，能俯瞰整個領地。”
“不僅是紀念碑。”雷諾握緊了身旁喬治和星璃的手，莉娜也將手掌疊了上來，凱的投影化作一道光，融入眾人的掌心，“我們要把第一座靈能塔以‘老兵’命名，把它的故事刻在移民區的牆上。讓所有來到這裡的人都知道，我們的領地是怎麼站起來的。”
喬治的機械臂突然指向祭台上的裝甲板：“我要把這塊裝甲熔鑄成紀念碑的基石，再嵌上它的引擎核心碎片。”他的光學義眼閃爍著紅光，“讓它成為真正的‘錨點’，守著我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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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娜拿出戰術平板，調出安保隊的訓練計劃：“明天起，所有新兵的第一課就是‘老兵’號的故事。我要讓他們知道，真正的防禦不是靠先進的武器，是靠守護的決心。”
星璃擦乾眼淚，靈能頭帶的光芒重新變得明亮：“我會用靈能為紀念碑加持，讓它能感應到我們的守護。就像‘老兵’以前守護我們那樣。”
凱的投影再次投射出“老兵”號的影像，這一次，影像裡的貨運艦不再殘破，而是沐浴在紐特倫iv的晨光中，與遠處的靈能塔、礦穴、移民區構成一幅溫暖的畫麵。“已將紀念碑建設列入優先項，所需材料從礦穴開采的第一批晶礦中調配。”它的電子音恢複了平穩，卻多了幾分溫度，“‘老兵’號的信號頻率已同步至領地的通訊係統，以後每次啟航，我們都能‘聽見’它。”
雷諾拿起糖果罐，將剩下的水果糖分給眾人。甜味在舌尖散開，帶著熟悉的暖意，就像每次從危險任務中歸來，“老兵”號貨艙裡永遠備好的熱咖啡。“告彆的儀式結束了，但‘老兵’的故事才剛剛開始。”他望向機庫外的星空，紐特倫iv的淡紫色光暈透過舷窗灑進來，落在每個人的臉上，“走吧，去把它想看到的家園建起來。”
眾人緩緩走出機庫時，凱的投影最後看了一眼祭台上的裝甲板。藍光漸漸熄滅，隻留下“老兵”二字在黑暗中閃爍。機庫的自動門緩緩關閉，將悲傷與懷念輕輕封存，卻把勇氣與忠誠刻進了每個人的心裡。
三天後，當第一塊裝甲熔鑄的基石被吊起時，星璃突然感應到熟悉的靈能波動。她抬頭望向天空，仿佛看到“老兵”號正掠過淡紫色的大氣層，朝著遠方的星群航行。而在它的下方，一座嶄新的紀念碑正在崛起，一座屬於“老兵”、屬於所有守護者的豐碑，正穩穩紮根在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上。
遠處的礦穴傳來機械的轟鳴，靈能塔的框架在晨光中逐漸成型，移民區的帳篷裡升起嫋嫋炊煙。雷諾站在紀念碑的基石旁，手裡攥著那枚磨損的糖果罐，突然明白：“老兵”從未離開，它化作了領地的第一塊基石，化作了每個人心中的勇氣，化作了守護這片土地的信念。
新的故事，正以忠誠為名，悄然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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