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又冰眼中的最後一絲溫度,隨著惠繼恩的慘嚎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足以凍結靈魂的虛無和深不見底的狂暴殺意。多說一個字,都是對這位鐵骨錚錚的大周忠臣的褻瀆。
她心中那首早已與靈魂融為一體的戰曲轟然奏響!【神·萬民歸一功】,如同江海決堤般的浩瀚內力,在她的奇經八脈中瘋狂奔湧。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她眼中寒光一閃,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去拔腰間的【墜冰】,隻是閃電般從懷中取出那副由玄鐵打造的精鋼鐐銬。她將沉重的鐐銬當作致命的暗器,手臂猛地一抖!
“嗡——!”空氣仿佛被撕裂,那副精鋼鐐銬帶著無可匹敵的恐怖勁風,化作一道黑色的死亡流星,以刁鑽的角度狠狠砸向瘋狂旋轉的“刮骨輪”核心傳動齒輪。
“當!!!”金鐵爆鳴響徹整個宅院,火星四濺。百煉精鋼鑄造的齒輪在張又冰灌注【神·萬民歸一功】內力的鐐銬麵前,脆弱得如同豆腐,瞬間四分五裂,零件瘋狂激射。
“嘎吱——砰!”失去核心傳動裝置的刑具不甘地停止轉動。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廳內所有人一驚,奈落朱音臉上第一次露出驚愕,負責行刑的黑衣人下意識拔刀警惕。
張又冰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時間,身體如黑色炮彈撞碎木窗,帶著木屑與紙片衝入血腥大廳。
“敵襲!”一名黑衣人尖叫,張又冰已出現在他麵前,【墜冰】不知何時出鞘,劍身散發森然寒光。她依舊使用最基礎的【黃?追風劍法】,平平無奇的“迎風刺雪”刺出,黑衣人眼中不屑,試圖格開破綻百出的一劍。
然而,刀劍相交的瞬間,他的不屑凝固成恐懼與駭然,武士刀如玻璃般寸寸碎裂,恐怖巨力湧入手臂與胸膛。
“噗!”他未看清自己如何死去,胸骨儘碎,內臟成泥,倒飛撞牆,化為模糊血肉。
一擊秒殺!
另一名黑衣人魂飛魄散,企圖利用身法周旋。張又冰的嘴角勾起冰冷譏諷,在絕對力量麵前,技巧皆為徒勞。她手腕一翻,橫掃帶起氣浪,黑衣人陷入驚濤駭浪,無法逃離劍氣範圍。
“啊!”短促慘叫,身體被劍氣攔腰斬斷,鮮血與內臟如血雨灑滿大廳。
電光火石間,兩名伊賀陰陽流精英忍者命喪黃泉。
大廳裡隻剩下張又冰與臉色凝重的奈落朱音。
“閣下是誰?竟敢與我們伊賀陰陽流為敵!”奈落朱音厲聲喝問,折扇打開,扇骨彈出幽藍毒針。她的身影模糊,化作數道幻影從不同角度攻來,忍術?幻影殺!
張又冰冷“哼”一聲,不閃不避,閉上眼睛,在強大的感知中,幻影不過是孩童把戲。反手劍出,利刃入肉,幻影消失,奈落朱音難以置信的身影浮現,肩膀被【墜冰】洞穿,鮮血染紅和服。
“你怎麼可能看穿幻術?”她聲音因劇痛與震驚而尖銳扭曲。
張又冰沒有回答,反手一掌印在丹田,奈落朱音如遭雷擊,鮮血狂噴,倒飛摔地,爬不起來。
張又冰上前,封住她穴道,提著奈落朱音大步流星走去,要去一個能讓硬骨頭開口的地方——錦衣衛鎮撫司的詔獄。
安東府衛生所,崔繼拯恢複意識,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味。
他昏昏沉沉,酸痛無力,掙紮坐起發現手臂被綁。艱難轉頭看到兒子崔宏誌不耐煩地坐在床邊,手中濕毛巾擦拭著臉。
“爹!你醒了!你知不知道今天多丟人?當著那麼多人從樓梯滾下,還在花大夫麵前胡言亂語,我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崔繼拯看著依舊愚蠢淫邪幻想的兒子,心中湧起前所未有的悲哀與絕望。
他完了,兒子完了,崔家完了。
他想告訴兒子看到的恐怖秘密,這裡龍潭虎穴,花大夫與武主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頭。但看到兒子的眼神,他知道說什麼都沒用。緩緩閉上眼睛,老淚無聲滑落。
他放棄了,不掙紮了。
毀滅吧,累了。
錦衣衛,鎮撫司,詔獄。
這裡是光鮮亮麗下的膿瘡與陰影,是讓江洋大盜聞風喪膽的人間地獄。
張又冰手持“如朕親臨”金牌暢通無阻,凶神惡煞的獄卒見到她如老鼠見貓,噤若寒蟬。空氣中彌漫著血腥、黴味與囚犯絕望恐懼的氣息。牆壁血跡乾涸發黑,地麵濕滑黏膩,耳邊隻有腳步聲與黑暗深處的呻吟與鐵鏈聲。
她麵無表情走到詔獄深處,這裡專門關押欽犯與武林巨擘的“天字號”刑房。隨手拉開空置刑房鐵門,將奈落朱音扔了進去。
她臉上依舊掛著桀驁的譏諷笑容,聲音挑釁:“沒用的,我們伊賀陰陽流的忍者從出生起就接受反審訊訓練,你們的酷刑對我來說不過是撓癢癢,你什麼也彆想從我口中知道。”
張又冰靜靜看著她,知道肉體折磨對死士效果微乎其微,意誌如頑石,搜魂秘法風險大。她轉過身命令獄卒頭目:“去把詔獄裡最擅長精神折磨的‘骨夫人’叫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獄卒頭目聽到“骨夫人”身體一哆嗦,臉色蒼白,眼中充滿恐懼,仿佛張又冰去請的是來自九幽地府的催命羅刹。
“是,這就去!”他連滾帶爬消失。張又冰靜靜抱劍而立,等待著能讓整個詔獄惡鬼顫抖的女人的到來。
安東府,衛生所,停屍房。
這裡的空氣冰冷而凝滯,彌漫著福爾馬林和屍體腐敗的怪異氣味。
崔宏誌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手中抱著一個水桶,瘋狂地嘔吐著。他感到自己幾乎要將黃疸水都吐出來。方才,他親手處理了三具屍體。這三具屍體與他想象中安詳閉目的形象截然不同,它們如噩夢般恐怖。按照花月謠輕描淡寫的說法,這三位病人因感染一種新型食肉真菌,治療失敗而去世。他們的身體在死亡前已經開始高度腐爛,大塊肌肉從骨骼上剝離,露出了森白的骨頭和蠕動的蛆蟲。其中一具屍體的半張臉已經爛掉,空洞的眼眶裡甚至還能看到有什麼東西在爬動。
他因為照顧自己老父親不儘心,受到了花月謠的斥責。
“你簡直是個廢物!”花月謠冷冷地說道,語氣中滿是嫌棄。
“自己的親生父親都照顧不好,還能做什麼?”
崔宏誌心中不服,回了一句:“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憑什麼指責我?”
結果,他就因為這句頂嘴,被花月謠命令來停屍房處理這三具屍體。
當他遵照命令將屍體抬上推車時,屍體手臂上一塊爛肉掉落在他的手背上。那冰冷的黏膩感,如同腐爛的果凍,徹底擊潰了他脆弱的神經。他尖叫著甩開爛肉,隨即無法控製地嘔吐起來。他第一次感受到恐懼。這並非對權威的畏懼,而是來自生命本能的對死亡、未知和疾病的純粹恐懼。他對花月謠的肮臟幻想在麵前這三具恐怖的屍體前顯得如此可笑、幼稚和不堪一擊。
他隻想逃離,立刻逃離這個比地獄還要恐怖的地方。他連滾帶爬地衝出停屍房,如無頭蒼蠅般在走廊裡亂撞。
“砰!”他一頭撞在一個柔軟的身體上。他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渾身顫抖,語無倫次地喊道:“彆吃我!我的肉是酸的!不好吃!”
“你沒事吧?”一個如同山間清泉般清澈,而又帶著一絲擔憂的聲音在他的頭頂響起。
崔宏誌緩緩抬起頭,看到了一張他從未見過的麵孔。這是一個看起來比他小一兩歲的少女,她長得並不像花月謠那般清純中帶著嫵媚,也不像陰後那樣霸氣絕倫。她清秀乾淨,眼睛大而明亮,像兩顆黑色的葡萄,充滿了純粹的善意與關懷。她身著簡單的藍色工作服,身上帶著淡淡的墨水清香。
“我……”崔宏誌麵對那雙不含任何雜質的眼睛,一時間竟忘了恐懼,也忘了自己那些肮臟的念頭。他隻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燒,一種前所未有的羞愧感將他淹沒。
少女看到他那失魂落魄的樣子,非但沒有嫌棄,反而伸出手,將他從地上拉起。
“我叫雲舒,在隔壁的商務館工作。你是新來的吧?看你這樣子,是被停屍房的東西嚇到了?”雲舒的聲音很溫柔。
崔宏誌狼狽地點了點頭,連話都說不出來。
雲舒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塊乾淨的手帕遞了過去。
“衛生所的工作確實不適合膽子小的人。我聽王乾事說,你是讀書人出身?”崔宏誌下意識地接過手帕,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冷汗與淚水,再次點了點頭。
“那你來錯地方了。”雲舒笑了笑,那笑容乾淨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