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莽的三千兵馬,裹挾著一路搶掠未果的怨氣和饑餓帶來的狂躁,如同卷著沙石的狂風,撲向了張家莊聯保同盟的外圍——王家寨。
與之前“翻山鷂”圍攻張家莊本莊不同,這一次,趙武遵循張遠聲“層層遲滯,消耗疲敵”的方略,將主戰場放在了外圍據點。
王家寨的寨牆不高,但這兩日緊急用灰泥和木石進行了加固,牆外挖掘了深淺不一的壕溝,布下了拒馬和鐵蒺藜。趙武將帶來的兩百張家莊老兵作為核心,混雜著王家寨、李家坳留守的百餘青壯,分成了三隊,輪番上牆防守。
曹莽的第一次進攻毫無章法,純粹是憑借一股悍勇之氣。數百名衣衫襤褸的流寇,揮舞著各式兵器,嚎叫著衝向寨牆。
“穩住!聽我號令!”趙武身披皮甲,立在牆頭,目光冷峻地盯著如同潮水般湧來的敵人。
直到衝在最前麵的流寇開始攀爬寨牆,或是試圖填平壕溝時,趙武才猛地揮下手臂:“放箭!”
牆頭早已蓄勢待發的弓弩手立刻鬆開弓弦,密集的箭矢帶著尖嘯聲落下。如此近的距離,幾乎無需瞄準,衝在前排的流寇頓時如同被割倒的麥子,慘叫著倒下一片。摻雜在普通箭矢中的,還有十幾支來自“破軍銃”的銃彈,雖然數量不多,但那沉悶的轟鳴和巨大的殺傷力,瞬間在密集的人群中撕開了幾個小小的缺口,引起了更大的恐慌。
“滾木!擂石!”隨著第二聲命令,守軍將準備好的圓木和石塊奮力推下。攀爬的流寇被砸得筋斷骨折,慘叫著從半空跌落。
第一波攻擊,在丟下幾十具屍體後,如同撞上礁石的浪頭,狼狽地退了下去。寨牆上響起一陣壓抑的歡呼,那些初次參戰的聯保青壯,看著身邊張家莊老兵沉穩的動作和高效的殺戮,心中的恐懼被一股混雜著興奮的信心取代了幾分。
曹莽在後方看得暴跳如雷。“媽的,一群廢物!給老子再上!誰敢後退,老子砍了他的頭!”
在督戰隊的鋼刀逼迫下,第二波、第三波攻擊接踵而至。流寇們也開始使用簡陋的木盾和搶來的門板掩護,攻勢變得更有組織了一些。戰鬥進入了殘酷的消耗階段。箭矢在空中交錯,石塊與滾木不斷落下,寨牆上下,雙方不斷有人傷亡。
蘇婉帶領的醫療隊,在寨牆後方一處相對安全的院落裡設立了臨時救護所。傷兵被源源不斷地抬下來,血腥味濃得化不開。蘇婉和幾名助手,以及她臨時培訓的幾個婦人,緊張地進行著清創、包紮、止血。她的動作依舊穩定,隻是臉色有些蒼白,偶爾抬眼望向喊殺震天的寨牆方向,眼中滿是擔憂。
戰鬥從清晨持續到午後,曹莽部發動了不下五次衝鋒,除了在寨牆下堆積了更多屍體和傷員外,一無所獲。守軍也付出了代價,傷亡數十人,箭矢消耗巨大,牆體的某些部分出現了鬆動。
趙武看著疲憊不堪的部下和逐漸見底的防禦物資,知道第一階段的任務已經完成。他果斷下令:“按計劃,交替掩護,撤往李家坳第二防線!”
命令下達,守軍開始有序後撤。老兵們斷後,用精準的弩箭射殺試圖趁機攀牆的敵人,掩護著青壯和傷員通過預設的通道,迅速向地勢更高、工事也更完備的李家坳轉移。
當曹莽的部下終於撞開寨門,衝進空蕩蕩的王家寨時,留給他們的隻有燒毀無法帶走的雜物、幾口被填埋的水井,以及滿地的狼藉。
“追!彆讓他們跑了!”曹莽氣得幾乎吐血,耗費了大半天時間和上百條人命,就得到一座空寨?他如何能甘心!
然而,當他的隊伍亂哄哄地衝出王家寨,試圖追擊時,卻在通往李家坳的狹窄山道上,遭遇了早已設伏的張家莊老兵新一輪的弩箭洗禮。地形限製了兵力展開,追兵再次被射倒一片,不得不狼狽退回。
等曹莽重新整頓隊伍,小心翼翼地逼近李家坳時,天色已經近黃昏。看著李家坳那明顯更加堅固、依山而建的寨牆,以及牆頭嚴陣以待的守軍,再回頭看看身後疲憊不堪、士氣低落的部下,曹莽終於意識到,這塊骨頭,遠比他想象的要硬,而且渾身是刺。
他不得不下令停止進攻,在王家寨廢墟和李家坳之間的空地上紮營,打算明日再戰。
夜幕降臨。曹莽大營裡彌漫著傷兵的呻吟和士卒們因饑餓與恐懼而產生的竊竊私語。白天的猛攻不僅沒有取得戰果,反而極大地消耗了他們的體力和士氣。
而在李家坳的寨牆上,趙武一邊安排人手巡邏戒備,一邊清點著剩餘的物資和人員。雖然疲憊,但士兵們的眼神依舊堅定。他們成功完成了遲滯任務,消耗了敵軍,並且順利撤到了更有利的位置。
遠處,曹莽大營的篝火星星點點,如同荒野上的鬼火。
趙武對身邊的副手低聲道:“告訴弟兄們,輪流休息,養足精神。胡爺的人晚上肯定會去‘問候’對麵,咱們明天,還有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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