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伶剛打開門,就看到虎子身邊站著個五六十歲的老人,老人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褂子,腳邊放著兩大捆捆得整齊的木柴,正是虎子的爺爺王雙貴。
祖孫倆見她出來,立刻齊齊露出討好的笑容,王雙貴雙手在衣角上不停搓著,眼神裡帶著幾分局促和心虛。
之前他們求過村裡其他知青幫忙,都被拒絕了,現在求著新知青,心裡實在沒底,怕再遭一次冷遇。
“許伶姐姐,這是我爺爺。”虎子擠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拉著許伶的衣角說,“我奶奶在家抓大白鵝,還裝了些山貨和酸菜紅薯,說一會兒就送過來,我們想跟你換麥乳精和大白兔奶糖,給我妹妹補身子。”
王雙貴紅著眼眶,聲音有些沙啞地補充:“姑娘,實在是沒辦法了,那孩子早產,她娘沒奶,吃不上東西就哭,我們跑遍了供銷社都買不到麥乳精,隻能厚著臉皮來求你了。”
話裡的無奈,聽得人心裡發酸。
許伶最見不得彆人這樣好聲好氣地求自己,趕緊側身讓他們進屋:“快進來坐,外麵太陽大。”
她順手接過虎子懷裡的大白鵝,指尖觸到溫熱的羽毛,心裡已經開始盤算——這大白鵝燉著吃肯定香,正好給自己補補身子。
剛進屋沒一會兒,院外就傳來了王雙蘭的聲音:“虎子,許伶姑娘在家嗎?”
許伶趕緊迎出去,就看到王雙蘭背著個沉甸甸的背簍,額頭上滿是汗珠,背簍裡裝著滿滿的酸菜和紅薯,還用布包著些曬乾的蘑菇和核桃。
“雙蘭,快進來歇會兒。”許伶接過背簍,笑著招呼她。
王雙蘭走進屋,看著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房間,忍不住誇讚:“姑娘這房間收拾得真利索,比我們家還乾淨!你以後彆叫我王雙蘭,就跟虎子一樣叫雙蘭就行。”
她拉著許伶的手,熱絡地說:“我們家大牛二牛都壯實,以後你有重活累活,儘管喊他們來乾,他們要是敢說半個不字,我就抽他們!你這小身板,可彆乾重活,影響長個子。”
許伶心裡一暖,順著她的話茬說:“雙蘭,我也覺得乾重活不好,之前在家就總被逼著乾活,現在身子骨才這麼弱。”
她沒說太多,卻點出了自己身體不好的原因。
被許家虐待了十六年,身體發育早就受了影響。
許伶暗自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好好補身體,爭取再長高些。
她的直爽讓王雙蘭更歡喜了,拉著她絮絮叨叨地說起了村裡的事:“咱們村東邊的地最肥,種出來的莊稼最好;西邊靠山,雨季過後蘑菇多,但彆往深處走,有野獸;村裡的李會計人小氣,借東西彆找他;張嬸子人好,你要是想換些糧食,找她準沒錯……”
連老知青都未必知道的門道,她全跟許伶說了,就怕這孩子在村裡受委屈。
聊了一會兒,王雙蘭終於提起了正事:“姑娘,那麥乳精……我們也知道這東西金貴,你看怎麼換合適?”
許伶拿出一罐麥乳精,放在桌上說:“雙蘭,供銷社裡麥乳精賣二十五塊錢一罐,黑市要三四十塊,我按供銷社的價格跟你們換,不坑你們。”
王雙蘭一聽,眼眶瞬間就紅了,激動地說:“姑娘,你真是好人!我們拿著錢都難買,供銷社裡貨少,每次到貨都被搶光,黑市又貴得嚇人,我們去了十次,能買到兩次都是運氣,買多了家裡人還心疼錢。”
她的話裡滿是無奈,也讓許伶更清楚,自己這個定價,對他們來說有多重要。
許伶掂量了一下虎子帶來的大白鵝,笑著說:“這鵝看著得有六斤多,就按六斤算,一斤一塊五,一共九塊錢。”
她又指了指門口的木柴:“這兩捆柴,算五毛錢吧。”
“不行不行!”王雙蘭趕緊擺手,“這柴山上隨便撿,不值這麼多錢,頂多兩毛錢,你要是算五毛,就是讓我們占你便宜了!”
她態度堅決,不肯多算一分錢,生怕欠了許伶的人情。
許伶見她堅持,也沒再爭:“行,就按雙蘭說的算,兩毛錢。”
對她來說,五毛和兩毛差彆不大,重要的是王雙蘭這份不占便宜的誠信——沒有仗著自己是本地人欺負外來知青,也沒有因為她年輕就漫天要價。
許伶暗自認可,王雙蘭一家人品好,以後要是收山貨,跟他們家合作應該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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