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沼澤深處行進,周圍的霧氣便越發濃重粘稠,仿佛有生命的實體般纏繞在人身側。
能見度急劇下降,從最初的十幾米,迅速縮減到不足五米。
四周那些扭曲怪異的植物在濃霧中若隱若現,如同蟄伏的鬼影,空氣中那股腐爛的腥臭氣息比之前濃了很多。
腳下的路變得更加難行,泥濘不堪,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吸飽了水的海綿上,發出“噗嘰”的聲響,需要花費力氣才能將腳拔出。
林玉甚至能感覺到冰冷的泥水正慢慢滲透她靴子,帶來一種濕冷黏膩的不適感。
“小心腳下,跟緊。”顧夜低沉的聲音從前方的濃霧中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他的背影在翻湧的霧氣中顯得有些虛實不定,仿佛隨時會融化在這片混沌裡。
林玉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這種可視距離短,完全依賴前方引路人的感覺,讓她產生了強烈的恐慌。
她生怕一個眨眼,顧夜的身影就會徹底消失在濃霧中,她獨自一人在這片危機四伏的死亡之地。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伸出手,緊緊地攥住了顧夜作戰服後腰處的一小塊布料。
顧夜前進的步伐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
他沒有回頭,自然地,將左手向後伸來,覆上了她緊抓著他衣服的手。
他的手掌寬大、溫熱,帶著的粗糙質感,完全將她的手包裹在其中。
然後,他稍稍用力,將她攥著他衣料的手指輕輕掰開,順勢下滑,改為牢牢牽住了她的手。
十指交纏。
他掌心的溫度和力量,透過緊密相貼的皮膚,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瞬間驅散了林玉指尖的冰涼和心底蔓延的不安。
林玉臉頰微微發燙,更緊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就在這時,右側的濃霧中,突然傳來一陣像是腳踩在濕滑苔蘚上的聲音。
緊接著,一個模糊的的高大人影,在霧氣中緩緩浮現,輪廓與蠻錘有七八分相似。
“老大?”那人影發出聲音,好像是蠻錘,聲音帶著一絲試探。
林玉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就想往那邊看。但顧夜握著她的手卻猛地收緊,阻止了她的動作。
他握槍的右手瞬間抬起,槍口對準了那個人影的方向,同時左手按住耳邊的微型通訊器,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蠻錘,報告你的位置。”
通訊器裡先是傳來一陣滋啦的電流雜音,過了幾秒,才響起蠻錘有些模糊且帶著急促喘息的聲音:
“頭兒!我和箭囊好像跟你們走散了!這霧太邪門了,剛才好像有東西從旁邊竄過去,我們追了一下,回頭就找不到你們了!”
蠻錘的聲音……是從通訊器裡傳來的,而且明顯帶著距離感和移動中的雜音。
那麼,右側霧氣中那個幾乎靜止的人影……
顧夜深邃的眼眸中寒光一閃,他對著通訊器快速說道:
“我們這邊也遇到了情況,有東西在模仿你。保持警惕,按原計劃,在幽靈蘭的生長區域附近彙合。注意安全。”
“明白!頭兒你們也小心!”蠻錘的聲音凝重,隨即通訊切斷。
幾乎在通訊切斷的同一時間,右側那個模糊的人影似乎察覺到了暴露,發出一聲不似人類低沉的嘶吼,猛地朝著他們撲了過來!速度極快,在濃霧中拖出一道殘影!
“砰!”
一聲經過消音處理,沉悶而短促的槍聲驟然響起!
顧夜開槍了!子彈射向了那撲來的黑影。
然而,那黑影的動作異常敏捷,在槍響的瞬間竟詭異地向側麵扭動,子彈似乎擦著它的邊緣飛過,沒入濃霧之中。
“站在這裡,絕對不要動!”顧夜鬆開林玉的手,將她往身後一塊相對堅實的樹根後一推,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林玉被他推得一個趔趄,後背抵在潮濕粗糙的樹根上,心臟狂跳,但還是用力地點了點頭,緊緊咬住下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顧夜的身影瞬間沒入濃霧,撲向了那個詭異的黑影所在的方向。
緊接著,林玉隻能聽到濃霧深處傳來一連串令人心驚肉跳的聲音——
肉體碰撞的悶響,利物劃破空氣的尖嘯,偶爾夾雜著那怪物發出,充滿憤怒和痛苦的怪異嘶吼,以及幾聲短促的槍聲。
係統2573的聲音帶著冷靜,【宿主請保持鎮定,原地等待是最佳選擇。】
話雖如此,聽著那近在咫尺卻又因濃霧隔絕而看不見的激烈搏殺,林玉的手心還是沁滿了冷汗,身體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抖。
她死死地盯著顧夜消失的那片霧氣,生怕裡麵下一刻衝出來的不再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戰鬥的聲音持續了大約兩三分鐘,最終以一聲格外淒厲的慘叫和重物倒地的悶響作為結束。
隨後,一切歸於寂靜,隻剩下沼澤固有的細微聲響。
林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
過了一會兒,濃霧中傳來沉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林玉。”顧夜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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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心中一喜,剛要應聲走出去,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閃過腦海——剛才那怪物可是會模仿人聲的!萬一……萬一是它模仿顧夜的聲音來騙她呢?
她的腳步瞬間釘在了原地,警惕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因為恐懼,身體甚至開始微微發抖。
濃霧依舊沒有散開的跡象,她根本看不清來人的模樣。
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從她身側的濃霧中伸出,緊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林玉嚇得驚叫一聲,下意識地就要掙紮。
“是我。”熟悉低沉的嗓音緊接著響起。
隨即,她被拉了過去,撞進無比熟悉的懷抱。
顧夜的手臂環住了她微微發抖的身體,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感受到他胸膛傳來的有力的心跳,林玉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下來,腿一軟,幾乎完全靠在了他身上。她仰起頭,看著他頭盔下那雙深邃的灰色眼眸。
“嚇到我了……”她小聲抱怨,聲音裡帶著後怕,眼圈微微泛紅。
顧夜低頭看著她驚魂未定的小臉,抬起另一隻手,用指腹輕輕擦過她微濕的眼角。
“沒事了。”他的聲音放得更低了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