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把自己裹成蠶蛹，在心裡暗暗罵自己沒出息的時候，車外，篝火旁的身影動了。
顧夜放下了手中的磨刀石和匕首，站起身。
他邁開長腿，幾步就走到了越野車旁。走到了駕駛座那邊，輕輕拉開了車門。
車內閱讀燈柔和的光線傾瀉出來，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輪廓。
將放在座位上的衣服放在副駕駛位上側身坐在了駕駛座上，回手，將車門輕輕關上，隔絕了外界的寒意。
林玉把自己蒙在毛毯裡，豎著耳朵聽著前排的動靜。
聽到他調整座椅的聲音，然後是一陣窸窸窣窣聲音。
她正疑惑著，就聽到顧夜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笑意：
“怎麼還生氣了？”
那語氣裡的逗弄，讓林玉更氣了，她在毛毯裡用力地“哼”了一聲，扭了扭身子，用行動表示“不想理你”。
前排沉默了幾秒，說道：
“我錯了。”
林玉在毛毯下豎起耳朵，悶聲悶氣地，刁難和嬌嗔的反問：“你哪錯了？”
這可是個致命的問題。
顧夜低低地輕笑了一聲。他回答得從善如流，語氣裡的戲謔幾乎要溢出來：
“剛剛不應該讓你一個人上車，”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帶著誘哄，“應該抱著我的小公主上來。”
這直白親昵的話語，她心跳猛地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把扯下了蒙在頭上的毛毯。
烏黑的長發因為剛才的動作有些淩亂。她睜著那雙因為氣惱和羞窘而格外水潤的眼睛，剛想開口反駁他油嘴滑舌的認錯——
話語卻卡在了喉嚨裡。
因為她赫然發現，顧夜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駕駛座，此刻正半傾著身，就在她前方的座椅空隙處！
他一隻手隨意地撐在充氣床墊上，高大的身影帶來一片壓迫性的陰影，將大半個後座都籠罩在內。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半臂之遙，她甚至能看到他深邃的眼眸中映出，自己有些驚慌失措的倒影，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輕輕拂過她的麵頰。
他……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動作竟然這麼輕，她一點都沒察覺到！
林玉瞬間僵住了，所有想說的話都忘得一乾二淨，隻剩下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鼓的聲音，咚咚咚，響得她懷疑他都能聽見。
林玉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滯了，聲音顫抖：“你……你怎麼過來啦……”
顧夜深灰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鎖著她。
他不僅沒有退開，反而就著她的話，又向前傾了幾分，另一隻手臂也抬了起來，穩穩地撐在了她身側的充氣床墊上，徹底將她圈禁在自己雙臂構成的狹小空間裡。
他抬起一隻手，指尖帶著槍繭的粗糙感，輕柔地，將她臉頰邊那些淩亂的發絲一一捋順，彆到她那紅得透明的耳後。
動作慢條斯理，帶著親昵。
然後，那隻手順勢下滑，溫熱的手掌輕輕捧住了她的臉頰，指腹在她細膩的皮膚上摩挲著，帶著安撫，讓她不得不抬起眼，對上他的目光。
“彆生氣了，”他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像是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帶著磨砂質感的沙啞，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在她的心尖上。
他頓了頓，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漾開漣漪：
“阿玉。”
這兩個字，被他用那樣低沉磁性的嗓音念出來，仿佛帶著某種神秘的魔力，瞬間穿透了林玉所有的防禦。
她的臉頰“轟”地一下爆紅，連脖頸都染上了豔麗的粉色，心跳快得幾乎要掙脫胸腔的束縛。
他……他從來沒這樣叫過她……
這親昵的稱呼，配合著他此刻專注的眼神，以及捧著她臉的、帶著薄繭卻異常溫柔的指尖，讓她渾身酥麻，連指尖都微微發顫。
林玉其實心裡沒什麼氣。
那點羞惱，與其說是生他的氣，不如說是氣自己不爭氣，輕易就被他攪亂了心湖。
如今美色當前，他又是低聲認錯，又是親昵地喚她，她那點小脾氣早就煙消雲散，隻剩下羞怯和悸動。
剩下的那點堅持，不過是女孩子家被看穿心思後，下意識的小小矯情——反正，無論如何，都得是他的錯！
顧夜看著她緋紅的臉頰和閃爍的眼神。
他低笑，反而說了一句看似不相乾的話：“我剛剛在外麵洗漱了。”
他的言外之意清晰無比——
林玉睫毛輕顫，撇開視線，嘴硬道：“……和我有什麼關係。”
顧夜從善如流，立刻接上，目光灼灼地鎖住她：“那上午說的，是不是可以兌現了？”他指的是在幽靈蘭叢邊，她被他磨得含糊答應的事情。
“不行！”林玉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臉頰更紅了。
顧夜微微蹙起了眉，語氣裡帶上了一絲委屈：“為什麼？”
為什麼？林玉腦子飛快轉動，想要找一個能糊弄過去的理由。
情急之下，她幾乎是不過腦子地，小聲嘟囔了一句：
“……你、你沒洗腳！”
這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覺得這理由簡直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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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夜顯然也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他怔了一下，隨即，那雙深灰色的眼眸裡瞬間爆發出驚人的亮光。
他迅速地點了點頭：
“好。”他應得乾脆利落，“我現在就去。”
話音未落，林玉隻覺得眼前籠罩的陰影驟然消失。
她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拉住他衣角卻懸在半空，就看見顧夜已經利落地抽身後退，動作迅捷地打開車門，長腿一邁，便下了車，朝著篝火旁的方向走。
車門被他順手帶上，發出輕微的“哢噠”聲。
車內瞬間隻剩下林玉一個人。
她看著空蕩蕩的前座和緊閉的車門，懊惱地低吟一聲，向後倒在柔軟的充氣床墊上，拉起毛毯再次蒙住了頭。
天啊！她這說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而且……而且他現在毫不猶豫就去洗腳的行為，不就相當於……相當於她默認了等他洗乾淨回來，就可以……兌現承諾了嗎？！
她蜷縮在毛毯裡，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豎起來，仔細聽著車外的動靜。心跳，隨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再次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車外的腳步聲停在門邊，接著是車門被輕輕拉開的聲響。微涼的夜風短暫湧入，隨即被重新隔絕在外。
林玉全身的感官都緊繃著，清晰地聽到他坐回駕駛座，然後是衣物細微的摩挲聲。
緊接著，她感覺到身下的充氣床墊微微一沉，是他的手臂撐在了她身體兩側。
“我洗完了，阿玉。”他的聲音近在咫尺，低沉而清晰。
林玉心臟狂跳，把毛毯裹得更緊，聲音隔著布料傳出來，明顯的磕巴和欲蓋彌彰：“洗、洗完就洗完了……我困了，要睡覺了！”
然而，顧夜顯然不打算讓她就這樣蒙混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