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線處，雲層被暈染成一片恢弘的暖色調。
再往上，是尚未被暮色完全侵吞的淡藍，幾縷絲絨般的雲絮被鍍上了亮晶晶的金邊。
光影在山巒的輪廓線上流動，將遠近稀疏的植被都勾勒成深淺不一的剪影。
林玉看得入了神，連呼吸都放輕了。直到顧夜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回過神，見顧夜已經從他帶來的背包裡，取出了一塊厚實柔軟的方形墊子，鋪在了旁邊一塊平坦乾燥的巨石上。他拍了拍墊子，朝她伸出手。
林玉將手放進他掌心，被他牽著，坐到墊子上。
她剛坐穩，顧夜便在她身邊坐下，手臂極其自然地伸過來，環過她的肩膀，將她輕輕攏向自己。
林玉順勢靠了過去，背脊貼著他結實溫暖的胸膛，頭微微歪著，枕在他肩頸處。
顧夜的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發頂，目光也投向那絢爛的天際，低聲問：“喜歡嗎？”
“嗯。”林玉用力點頭，聲音裡帶著感動和滿足，“太美了……我從沒看過這麼完整的日落。”
顧夜收緊了摟著她的手臂，沒有說話，隻是靜靜陪著她看。
太陽終於完全隱沒在山脊之後，色彩開始沉澱，深藍漸漸成為天空的主宰，幾顆星星已經迫不及待地在天幕上閃爍起來，微弱卻清晰。
顧夜忽然動了動，從背包側袋摸出一個小小的保溫瓶，擰開，遞到她嘴邊。一股淡淡的甜香飄了出來，是熱巧克力。
“喝一點，暖和。”他的聲音就在耳畔，氣息拂過她的耳廓。
林玉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溫熱的液體滑入喉間，暖意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
“星星……快出來了。”林玉輕聲說，帶著無限的期待。
“嗯，”顧夜應著，低頭在她發間落下一個輕吻，
“說了帶你看，就一定會讓你看到。”他的手臂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先是稀疏的，隨即變得密集，最終，一條模糊卻浩瀚的星辰彙聚成的光帶，橫亙過整個天穹，清晰可見。
“喜歡嗎？”
林玉轉過頭，在朦朧的星光下看向近在咫尺的顧夜。
他的輪廓被星輝勾勒得格外深邃，那雙總是顯得冷靜銳利的灰色眼眸，此刻盛滿了柔和的微光。
她用力點了點頭：“喜歡。”聲音輕軟。
顧夜靜靜凝視著她眼中映出的星光。
他並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抬起手，微涼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臉頰，拂開被夜風吹亂的一縷發絲。
然後，他的目光緩緩下移。
星輝流淌在他們之間，晚風似乎也識趣地變得更加輕柔。
顧夜低下頭，吻住了她。
輕輕貼合，輾轉廝磨。
他的唇微涼。
林玉怔了一瞬，隨即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在星光下微微顫抖。她環在他腰間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仰起頭，全心全意地回應。
得到了她的回應，顧夜的吻漸漸加深。
星光灑落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宛如披上了一層柔和的銀紗。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直到林玉微微喘不過氣，顧夜才稍稍退開，額頭抵著她的，呼吸微促，灼熱的氣息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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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她氤氳著水汽、映滿星光的眼眸，拇指眷戀地摩挲著她泛紅濕潤的唇角。
兩人相依相偎。
又靜靜坐了很久，看銀河緩緩偏移，辨認著偶爾劃過的流星。直到夜色漸深，山風帶了更明顯的寒意，穿透外套侵襲而來。
顧夜察覺到她輕輕瑟縮了一下，攬著她的手臂緊了緊。“該回去了。”他低聲說，語氣裡帶著不舍。
“嗯。”林玉點點頭，雖然留戀這片星空，但確實有些冷了。
顧夜先起身，然後伸手將她拉起來。
他動作利落地收起墊子塞回背包，又從背包裡拿出一支小巧的手電筒，遞到林玉手裡。
“幫我拿著，照前麵的路。”他邊說，邊在她麵前微微屈膝，背對著她，示意她上來。
林玉接過手電，打開開關，一束明亮的光柱刺破黑暗。她伏上顧夜寬闊堅實的後背，手臂環住他的脖頸，將下巴輕輕擱在他肩頭。顧夜穩穩地托住她的腿彎，背著她，開始沿著來路下山。
下山的路比上山時更難走，尤其是在夜色中。
林玉舉著手電，光束隨著顧夜的步伐晃動，努力照亮前方崎嶇不平的路麵，突出的石塊和盤結的草根。
“左邊有塊鬆動的石頭，小心。”
她不時在他耳邊輕聲提醒，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廓。
顧夜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對她的話隻是簡單地“嗯”一聲，背著她。
大約走了二十多分鐘，山勢漸緩，已經能隱約看到停在下方空地的越野車輪廓了。
也正是在這時，林玉下意識地抬頭，望向天空，想再看一眼那璀璨的星河，卻忽然愣住了。
“……咦？”她發出了一聲輕輕的疑問。
頭頂的天空，不知何時已不再是山巔那清澈深邃的墨藍。
一層灰蒙蒙的籠罩了天穹，將絕大部分星光都嚴嚴實實地遮蔽了。
隻能隱約看到零星的幾顆星子，在霧靄後發出極其微弱黯淡的光，全然沒有了方才的震撼景象。
明明隻是下了一座不高的山，距離並未拉開太多，但天空的景象卻已判若雲泥。
“來的時候還沒注意……”林玉喃喃道，“怎麼……差這麼多？”
顧夜的腳步未停，似乎並不意外。
他微微側頭，臉頰幾乎能碰到她的額發，聲音平靜地傳來：“嗯，隻有上麵乾淨。汙染和光，都被山體和高度擋在了下麵。”
林玉沉默了，將臉更貼近他的頸窩，手臂也環緊了些。
顧夜走到車邊，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接過她手中的手電筒關上。車內燈自動亮起，昏黃的光線將兩人籠罩，隔絕了外麵黯淡的夜色。
他拉開車門，手護在她頭頂，看著她坐進去，彎腰幫她係好安全帶。
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下頜，帶著夜風的微涼。
關上車門，繞到駕駛座。發動機低沉的轟鳴響起，車燈亮起，撕開前方的黑暗。
車子緩緩駛離山腳，重新彙入來時那條僻靜的道路，朝著遠處那片被渾濁光暈籠罩的城市駛去。
車內很安靜，隻有引擎的低聲運轉。
忽然，一隻溫暖的手伸過來，覆在了她放在腿上的手背上，手指收攏，堅定地握住。
顧夜目視前方，側臉在儀表盤微光下顯得輪廓分明。
他沒有看她，隻是握緊了她的手，低沉的聲音在封閉的車廂內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下次，再帶你去看。”
林玉轉過頭，看向他專注開車的側影。
她反手，也握緊了他的手，輕輕應了一聲：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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