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生意步入正軌,大棚裡的番茄黃瓜一茬接一茬地熟,新地的玉米苗躥得老高,土豆秧綠油油地鋪滿了田壟…地裡的一切,都透著欣欣向榮的氣息。
但王龍飛眉間的疙瘩,卻越擰越緊。
晚上,昏黃的燈光下,炕桌上又攤開了那本邊角磨損的賬本和一堆皺巴巴的票據。王龍飛捏著那支快沒水的油性筆,一項項核對,計算器按得啪啪響。李強盤腿坐在對麵,大氣不敢出,眼巴巴地看著他越來越沉的臉色。
“雞蛋這邊,”王龍飛聲音乾澀,“走量是大了,塑料筐配送省了包裝,但批發價壓得低,刨去飼料、疫苗、運費…一斤也就賺塊兒八毛。網零售包裝貴,碎一個賠一雙,白忙活。”
筆尖在“雞蛋收益”那欄劃了個不大好看的數字。
“大棚番茄黃瓜,”他繼續算,“價錢是好,但耗人工,快遞成本高,損耗也大。網友訂單零散,打包累死個人。”
又一個數字被記下,比預想的少。
“新地的土豆洋蔥玉米,”他歎了口氣,“還指著它們保本呢,但種子、肥料、澆地的電費…投入不小。得等到秋收才能見回頭錢,遠水解不了近渴。”
最後,他把所有收入項加起來,又減去一項項紮眼的支出:肥料、農藥、水電、快遞費、包裝材料、李強的工錢、還有兩人最基本的生活開銷…
計算器最終顯示的數字,讓兩人都沉默了。
那點微薄的盈餘,像狂風裡的一盞小油燈,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沉重的現實吹滅。
“咋…咋才這點?”李強聲音發虛,有點難以接受,“咱倆起早貪黑,忙得腳打後腦勺…就掙個辛苦錢?連個大件都不敢添?”
王龍飛沒說話,手指無意識地敲著賬本上“結餘”那兩個可憐的數字。他知道農業投入大、周期長、見效慢,但真看到這冷冰冰的核算,心裡還是像壓了塊大石頭,沉得喘不過氣。
資金鏈繃得太緊了。每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一旦遇到天災病害,或者市場波動,立刻就能把他們這點薄薄的家底擊穿。
“飛哥…”李強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試探著問,“要不…咱再漲點價?雞蛋零售漲五毛,蔬菜漲一塊?反正咱東西好,不愁賣…”
王龍飛搖搖頭,很堅決:“不行。老客戶都是衝著實在來的,不能寒了心。漲價容易,掉口碑快。”
“那…那咋辦?”李強沒轍了,“總不能一直這麼緊巴巴地熬著吧?買袋好點的複合肥都得掂量半天…”
屋裡一時寂靜,隻有黃豆趴在地上無聊地甩尾巴聲。
王龍飛的目光從賬本上移開,望向窗外。月光下,大棚和新地的輪廓靜謐而安詳,那裡孕育著他們的心血和希望。但這希望,需要實實在在的金錢去灌溉、去支撐。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開源節流。”他聲音不高,但很清晰,“節流,咱已經摳到極致了。得想法子開源。”
“咋開?”李強湊近了些。
“雞蛋…光賣鮮蛋利潤薄。”王龍飛沉吟著,“我看網上有人做鹹雞蛋、鬆花蛋,價錢能翻好幾番。損耗的、個頭小的蛋,能不能加工試試?”
李強眼睛一亮:“對啊!深加工!附加值高!咱可以試試!”
“還有,”王龍飛繼續道,“新地的土豆洋蔥,不能光等著秋收賣原料。土豆能不能試著做點澱粉或者粉條?洋蔥能不能曬乾片?哪怕量少,也是個進項。”
“這…這得添設備吧?又得花錢…”李強有點猶豫。
“小打小鬨開始。”王龍飛道,“用土法子試。成了,再慢慢添。”
“另外,”他頓了頓,“網店不能光賣菜。咱這‘移動雞舍’‘種養一體’的模式,本身就是個看點。能不能…接點廣告?或者搞點付費的種植養殖經驗分享?雖然錢不多,但也是個貼補。”
李強聽得連連點頭:“這個我在行!我去琢磨琢磨!”
思路一打開,兩人頓時覺得壓在心口的石頭輕了些。他們湊在燈下,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各種可能的“開源”法子,雖然大多聽起來遙遠甚至有些不切實際,但那股子憋著勁想衝出困境的勁兒,讓昏暗的屋子都亮堂了幾分。
夜很深了。賬本上那點可憐的結餘數字依然刺眼,但王龍飛合上本子時,眼神卻比剛才堅定了許多。
“一步一步來吧。”他吹熄了燈,“地種好了,雞養好了,東西不愁賣。錢…慢慢掙。”
黑暗中,李重重點頭:“嗯!我就不信,咱倆大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窗外,月光如水,靜靜地灑在那片承載著他們全部希望的土地上。困難如山,但希望,就像地裡的苗,隻要根紮得深,總能找到向上生長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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