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在無邊的黑暗與破碎的星光中沉浮。林風感覺自己像一片被卷入星渦的塵埃,被龐大到超越理解的信息洪流撕扯、衝刷。那些破碎的星辰圖景、文明的興衰、超越維度的戰爭片段……如同灼熱的烙印,深深烙在他靈魂深處,卻又因太過浩瀚而無法被此刻的他所解讀、承載。
痛苦不再是物理層麵的,而是源於存在本質的過載。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這些“知識”撐爆、湮滅。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消散於這片信息星海的刹那,一點微弱的、熟悉的冰涼感,如同溺水者觸碰到的最後一根稻草,從他靈魂深處悄然浮現。
是那枚觀星者密鑰碎片!
它沒有釋放能量,也沒有傳遞信息,隻是散發著一種恒定不變的、代表著“存在”與“秩序”的冰涼基底,如同風暴眼中唯一平靜的點,牢牢錨定了他即將潰散的自我意識。
緊接著,那本已徹底沉寂的係統,其核心深處,一點星藍色的光芒,如同跨越了漫長寒冬的種子,掙紮著,再次萌發出極其微弱的生機。
【……核心協議……檢測到宿主意識瀕臨消散……啟動最終應急維護……】
【能量來源:密鑰碎片殘餘共鳴……係統本源儲備……】
【執行:意識碎片收攏……信息過載隔離……構建最低限度維生屏障……】
【警告:可用能量嚴重不足……僅能維持基礎生命體征及意識不滅……所有輔助功能……強製關閉……進入深度休眠修複模式……】
斷斷續續的、仿佛隨時會斷線的意念,如同蚊蚋般在林風近乎死寂的意識海中響起。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的能量流,如同最細小的溪流,開始緩緩流淌,修複著他被信息洪流衝擊得千瘡百孔的精神核心,並將那些無法承受的龐大信息強行壓縮、封存、隔離。
這個過程緩慢而痛苦,如同將破碎的鏡子一塊塊重新拚湊。
當林風終於從那無邊的信息星海中掙脫出一絲清明的意識時,他首先感受到的是極致的虛弱與空乏。身體如同被掏空的殼,連抬起眼皮都仿佛需要耗費千斤之力。腦海中,那片星藍色的係統界麵依舊一片漆黑,隻有最核心處一個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光點,證明著係統並未完全消亡,隻是陷入了某種深度的“休眠”。
他艱難地睜開眼,視線模糊而搖晃。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密室那散發著柔和星光的穹頂。然後,他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影梟。
她依舊穿著那身深灰色衝鋒衣,白色麵具遮掩著容貌,但林風能感覺到,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她的姿態不再像之前那樣絕對冷靜,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在她腳邊,放著一個打開的急救包,一些用過的止血凝膠和能量補充劑的空管散落在一旁。
是她……處理了自己的傷勢?
林風嘗試動了一下手指,鑽心的疼痛立刻傳來,但比起之前那種瀕死的破碎感,已經好了太多。至少,命保住了。
“你醒了。”影梟的聲音傳來,平靜無波,聽不出情緒,“比你預計的醒得早了一點。”
林風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影梟似乎並不期待他的回答,繼續說道:“你昏迷了大概六個小時。外麵暫時安靜了。”
安靜?林風心中一凜。那個恐怖的“意識編織者”和“觀測者”的精英,怎麼可能安靜?
“代價。”影梟仿佛看穿了他的疑問,語氣淡漠,“你強行與‘星塵驅動’進行深層意識連接,引發的能量波動和信息泄露,超出了‘意識編織者’的負荷上限。它似乎……陷入了某種邏輯混亂或者過載狀態,暫時停止了對這裡的直接攻擊。外麵的‘織網者’單位也失去了統一指揮,陷入了一定程度的混亂。”
她頓了頓,補充道:“至於‘觀測者’,他們似乎接到了新的指令,在嘗試接觸混亂的‘織網者’無果後,已經大部分撤離了。隻留下少數監視單位。”
林風愣住了。自己瀕死的冒險,竟然造成了這樣的結果?混亂了“織網者”,逼退了“觀測者”?
“不過,這種狀態不會持續太久。”影梟潑了一盆冷水,“‘意識編織者’的本質遠超你的想象,它遲早會恢複。我們必須在那之前離開。”
離開?以他現在這種狀態?
林風嘗試調動體內力量,回應他的隻有一片虛無和深入骨髓的虛弱。密鑰碎片如同沉睡,係統徹底休眠。他現在,比一個普通的、受了重傷的凡人好不了多少。
影梟走到他身邊,蹲下身,白色麵具幾乎要貼到他的臉上。那雙透過鏡片的幽深眼睛,仔細地審視著他,仿佛要將他從裡到外看個透徹。
“你看到了什麼?”她突然問道,聲音壓低,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