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
雨,還在下。
細密的雨絲,像一張無邊無際的灰色大網,將整座城市都籠罩了起來。
王浩緊了緊身上那件由特殊複合材料製成的黑色作戰服,但依舊感覺那股寒意正順著每一個毛孔往裡鑽。
作戰服的內置恒溫係統,似乎在這片被雨水籠罩的區域裡,失去了作用。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正和另外兩名隊員,組成一個標準的三人戰鬥小組,守在濱江大道通往江邊觀景平台的一處主要路口。
這裡,是第九局在江岸設立的第二道防線。
也是距離那片被無形規則籠罩的江水,最近的地方。
他們的身後,是數十輛閃爍著警燈的特種車輛和臨時搭建的指揮帳篷。
而在他們的麵前,則是一片死寂。
曾經作為江城最繁華夜景地標的濱江大道,此刻空無一人。
所有的路燈,都早已熄滅。
隻有他們身後那幾盞大功率的探照燈,徒勞地將慘白的光束,射向那片被濃霧籠罩的江麵。
但那光,在接觸到霧氣的瞬間,便如同泥牛入海,被吞噬得一乾二淨。
“王…王哥…”
身邊一個看起來隻有十八九歲的新兵蛋子,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
“你說…老李他…真的就這麼…沒了嗎?”
王浩聞言,沉默了。
他沒有回頭,隻是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那片漆黑的江水。
在那裡,幾十個穿著各式各樣衣服的身影,正如同雕塑般,靜靜地站在齊腰深的江水裡。
江水明明在流動,甚至因為風而泛起漣漪,但那些人的衣角和頭發,卻紋絲不動。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一種安詳而又滿足的詭異笑容。
仿佛他們不是站在冰冷的江水裡,而是在享受著溫暖的日光浴。
這些人裡,有前幾天還在公園裡散步的普通市民,有每天早上在江邊晨練的老大爺。
甚至…還有幾個他們第九局的同事。
王浩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個身影上。
那是老李。
那個總喜歡叼著煙,罵罵咧咧,卻又總會在最危險的時候,把他護在身後的老兵。
就在一個小時前。
老李還在他身邊,跟他抱怨著局裡新發的自熱口糧有多難吃,還不如他老婆做的疙瘩湯。
可就在剛才,一陣比之前更濃鬱的霧氣,從江麵上湧了過來。
老李隻是多吸了兩口那霧氣,眼神就開始變得渙散。
然後,他就停下了腳步。
臉上露出了一個困惑的表情。
他問:“小王,我們…在這裡乾嘛?”
王浩當時還沒反應過來,隻是下意識地回答:“李哥,我們在執勤啊。”
“執勤?”
老李的眼神,變得更加茫然。
“什麼是執勤?”
“我…我是誰?”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身作戰服,又摸了摸肩膀上那熟悉的銜級。
眼神裡的困惑卻越來越深,仿佛在看一件不屬於自己的衣服。
“我好像…該回家了…”
他說著,便像一個夢遊的人,放下了手裡的槍。
轉身,一步一步地,朝著那片漆黑的江水走去。
王浩當時就嚇壞了,他想衝上去拉住他。
可剛抬起腳,腦海中關於“老李”的記憶卻突然變得模糊。
他甚至一瞬間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要衝過去。
一股強烈的眩暈和窒息感襲來,讓他踉蹌著後退了半步。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看著那個他無比敬重的老兵,就那麼走進了冰冷的江水裡。
沒有掙紮,也沒有呼救。
隻是靜靜地站在齊腰深的水中,一動不動。
像一尊沉默的望江石。
“彆想了。”
王浩深吸一口氣,強行將腦子裡那恐怖的畫麵甩了出去。
他拍了拍身邊那個新兵的肩膀,聲音沙啞地說道:
“打起精神來,盯好你負責的區域。”
“我們的任務,是守住這裡,不讓任何一個普通人,再靠近那片江水。”
“是!”
新兵連忙應了一聲,將手裡的槍,握得更緊了。
但王浩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們守得住這條看得見的防線。
卻守不住那場看不見的,從天而降的雨。
隻要這場雨不停。
就會有更多的人,像老李一樣,忘記自己是誰。
然後,走進那片冰冷的江。
……
“情況怎麼樣了?”
秦箏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王浩回過頭,看到秦箏正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打著一把黑色的傘,從指揮帳篷裡走了出來。
她的身後,沒有跟任何隨行人員。
隻有她一個人。
“報告秦局!”
王浩連忙立正,敬禮。
“目前一切正常,汙染範圍沒有再繼續擴大。”
“嗯。”
秦箏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
隻是遞給了他一個銀色的,看起來像氧氣麵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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