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秋日,天高雲淡。
顧淵騎著他那輛破舊電驢,載著煤球,穿行在城鄉結合部的公路上。
路兩旁,是連綿起伏的丘陵和已經收割完畢的稻田。
金色的稻草垛,像一個個憨態可掬的胖娃娃,散落在田間地頭。
一路上,都能聞到淡淡的草木清香。
與城裡那充滿了灰色塵埃的空氣,截然不同。
煤球似乎也很喜歡這種開闊的環境。
它不再像之前那樣,委屈地蜷縮在車筐裡。
而是人立而起,將兩隻前爪搭在車把上,探著那顆毛茸茸的大腦袋,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時不時地,還會伸出粉嫩的舌頭,去接被風吹起的落葉。
那副樣子,像一個第一次出遠門,對所有事物都充滿了好奇的哈士奇。
引得路邊幾個正在田裡乾活的農婦,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城裡來的小夥子,你這狗可真精神!”
顧淵笑了笑,算是回應。
他將車速放得更慢了一些,好讓這個沒見過世麵的家夥,能多看一會兒這屬於人間的秋日風景。
……
落霞村,坐落在江城南郊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坳裡。
村子不大,隻有二三十戶人家。
因為交通不便,村裡的年輕人大多都外出打工了。
留下的,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和幾個還在上小學的孩童。
當顧淵騎著電驢,順著那條崎嶇的山路,來到村口時。
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村口,一棵巨大的百年老樟樹,像一把撐開的巨傘,將大半個村口都籠罩在了陰影之下。
樹下,擺著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凳。
幾個穿著粗布衣服,滿臉皺紋的老大爺,正圍著石桌,一邊抽著旱煙,一邊下著象棋。
看到顧淵這個陌生的年輕人,和那隻看起來就不好惹的大黑狗,老大爺們的眼神裡,都露出了一絲警惕。
“後生,你找誰啊?”
一個看起來像是村長的白發老人,敲了敲手裡的煙杆,對著顧淵問道。
他的口音很重,帶著濃濃的鄉土氣息。
“大爺,我路過的,想跟您打聽個事兒。”
顧淵停下車,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還沒拆封的香煙,遞了過去。
“我是個廚子,聽說,你們這裡有個磨刀手藝很好的老師傅,是嗎?”
他沒有直接問什麼磨刀聲或者哀嚎聲。
而是換了一種更接地氣的方式。
白發老人聞言,愣了一下。
他接過那包煙,看了一眼牌子,是市裡賣得最好的那種。
臉上的警惕,稍微淡了一點。
“磨刀匠?”
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奇怪的笑容。
“後生,你怕是聽岔了吧?”
“我們這落霞村,祖祖輩輩都是種地的,哪有什麼磨刀匠?”
“倒是山那頭,以前有個姓胡的老光棍,是個屠戶,手藝確實不錯。”
“不過,那都是幾年前的老黃曆了,那老家夥,早就死了。”
這番話,讓顧淵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第九局的情報,應該不會出錯。
難道,是這些村民,在刻意隱瞞著什麼?
“是嗎?”
顧淵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可能是我記錯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投向了村子深處。
靈視之下,他能清晰地看到。
整個村子,都被一股充滿了守護意味的香火氣息所籠罩。
雖然微弱,但卻異常的純粹和堅定。
而在那股香火氣息的最深處。
村子後山的方向。
一股衝天的煞氣,卻如同黑色的狼煙,直插雲霄。
那煞氣,冰冷,暴虐,充滿了不甘和怨恨。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就這麼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共存在這個小小的村落裡。
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