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市的喧囂散去,店裡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蘇文已經將所有的碗筷都清洗乾淨,又仔仔細細地將地麵拖得一塵不染。
他現在做這些雜活,已經不再像最初那樣,隻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
他開始真正地享受這種將一個沾滿了油汙和狼藉的地方,重新變得乾淨整潔的過程。
那感覺,就像他每天清晨在後院打坐,將自己的心重新歸於清靜通透一樣。
是一種修行。
而小玖,則蜷縮在自己的小板凳上,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
電視裡,正播放著一部關於美食的紀錄片。
鏡頭從江南水鄉的精致點心,一路拍到西北大漠的豪邁烤全羊。
小玖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地還會伸出小舌頭,舔一舔嘴角。
仿佛光是看著那些畫麵,就能嘗到味道一樣。
煤球趴在她的腳邊,懶洋洋地打著哈欠,似乎對這些不能吃的畫麵,並不怎麼感興趣。
它隻是偶爾會抬起眼皮,看一眼後廚的方向。
那裡,正飄出一股讓它那屬於凶獸的血脈,都忍不住為之躁動的香氣。
後廚裡,燈火通明。
顧淵正係著圍裙,在灶台前忙碌著。
他沒有再去做那些菜單上的菜品。
而是用剛送過來的那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準備著今晚的員工餐。
刮鱗,去腥,改刀,醃製…
每一個步驟,都做得行雲流水,充滿了美感。
那把被他親手磨礪過的千煉菜刀,在他的手裡,仿佛有了生命。
他甚至沒有刻意去看魚,隻是用指尖輕輕拂過魚身,感受著魚鱗的走向和骨骼的脈絡。
刀光閃爍間,一條完整的魚,就被處理得乾乾淨淨。
然後,起鍋燒油,將醃製好的魚塊,兩麵煎至金黃。
再加入蔥薑蒜爆香,淋入料酒和醬油,添上熱水,蓋上鍋蓋,轉小火慢燉。
整個過程,沒有靈異食材,也沒有規則的介入。
有的,隻是一個廚子,對食物最本真的尊重,和對家人最樸素的心意。
“老板,需要我幫忙嗎?”
蘇文走進後廚,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他現在雖然也能做不少簡單的家常菜了。
但每次看到老板親自下廚,他還是會忍不住從心底生出一股敬畏和學習的渴望。
“不用。”
顧淵搖了搖頭,指了指旁邊案板上剩下的一些食材。
“你去把那些土豆和茄子切了,做個地三鮮,今天晚上加個菜。”
“好嘞!”
蘇文聞言,頓時就來了精神,連忙拿起菜刀,開始了他那充滿了儀式感的備菜工作。
他現在切菜,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隻是追求速度和效率。
他會學著老板的樣子,在每一刀落下之前,都先去感受食材本身的紋理和氣。
雖然大部分時候,他什麼也感受不到。
但這並不妨礙他,將這個過程,當成一種與食材對話的修行。
一時間,整個後廚,都隻剩下了菜刀與案板碰撞的“篤篤”聲,和鍋裡那“咕嘟咕嘟”的燉煮聲。
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最動聽的交響樂。
……
半小時後。
一張餐桌,被擺在了大堂中央。
菜品也開始陸續上桌。
一盤色澤紅亮,醬香濃鬱的紅燒鯉魚。
一盤鍋氣十足,鹹香下飯的蒜蓉地三鮮。
還有一鍋剛剛才煮好的,冒著騰騰熱氣的白米飯。
雖然都是些最普通的菜色,但在顧淵那神乎其技的廚藝加持下,依舊是香氣撲鼻,讓人食欲大動。
“開飯了。”
顧淵將最後一碗米飯端上桌,然後對著那個已經眼巴巴地等了很久的小家夥,招了招手。
小玖立刻就從自己的小板凳上跳了下來,跟著煤球,噠噠噠地跑到了桌前。
她先是很有儀式感地,帶著煤球到了它那專屬的飯盆前。
飯盆裡,是顧淵特意用魚骨和米飯熬煮的魚湯泡飯。
然後,她才爬上自己的小椅子,拿起自己的小碗筷,一臉期待地看著顧淵。
蘇文也跟著坐了下來,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
那盤地三鮮,雖然最後是老板收的尾。
但前麵的切菜和備料,可都是他親手完成的。
這也算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參與到了員工餐的製作之中。
“嘗嘗吧。”
顧淵拿起筷子,先是給小玖夾了一塊最嫩的魚肚子肉,又給蘇文夾了一筷子他自己炒的地三鮮。
然後,才給自己盛了一碗飯,不緊不慢地吃了起來。
小玖嘗了一口魚肉,眼睛瞬間就亮了。
“好吃!”
她含糊不清地說道,小臉上寫滿了幸福。
蘇文也夾起一筷子地三鮮,送入口中。
茄子軟糯,土豆綿密,青椒爽脆。
三種最普通的食材,在老板那神乎其技的火候掌控下,味道竟然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互不搶味,又相得益彰。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那本《符籙真解》裡關於“三才陣”的描述: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天地人三才,各司其職,互為根基,方能陣法自成。”
這似乎不單單是簡單的調味,而更像是一種道意方麵的調和。
“老板,您…”
他剛想問點什麼,卻被顧淵給打斷了。
“吃魚的時候,彆說話,有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