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街的喧囂依舊,但顧淵的心神卻已沉浸到了另一種維度。
那股冰冷的惡意並非直接的攻擊,而是一種更為陰險的試探。
它像一條在暗處窺視的毒蛇,吐著信子,尋找著獵物的破綻。
顧淵能清晰地感覺到,這股力量並不屬於歸墟,而是帶著濃重的人為痕跡。
“馭鬼者?”
他在心裡給出了判斷。
而且,這個馭鬼者駕馭的厲鬼,規則很特殊。
不是常見的物理攻擊,也不是精神汙染。
而是一種…剝奪。
它在試圖剝奪顧淵與周圍環境的聯係,將他孤立起來。
飯菜的香氣在鼻尖變得淡薄,周圍的人聲也似乎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變得模糊不清。
甚至連他體內的煙火氣場,都受到了一絲壓製,運轉變得有些滯澀。
“想把我和我的灶台分開?”
顧淵端著茶杯的手,連一絲顫抖都沒有。
對方試圖讓他成為一座孤島,讓他陷入絕對的孤獨與虛無。
這招對付普通的馭鬼者或許是絕殺。
因為大部分馭鬼者的力量源泉是體內的厲鬼。
一旦被孤立,厲鬼複蘇的本能就會瞬間吞噬宿主。
但對顧淵來說,這根本就是個笑話。
他的力量,從來不是借來的。
每一縷煙火氣,都是他親手用鍋鏟炒出來的,用故事換來的。
他的身後,站著的是萬家燈火,是無數食客的悲歡,是一個個被他親手縫補的人生。
一個背負著如此多因果與羈絆的人,又豈是這區區陰冷的規則所能孤立的?
“既然你想玩,那就陪你玩玩。”
顧淵沒有動用任何道具,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變。
他隻是輕輕地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已經有些微涼的大麥茶。
然後,那雙平靜的眼眸中,金色的火光一閃而逝。
“燃。”
轟——!
不是爆炸,而是沸騰。
那一瞬間,一股磅礴到無法形容的人間氣息,以顧淵為中心轟然爆發。
那不僅僅是金色的火焰。
而是無數嘈雜的人聲、碗筷的碰撞聲、親人的呼喚聲、集市的叫賣聲…
這股彙聚了萬千因果的人間洪流,帶著無可匹敵的重量,瞬間衝垮了那層死寂的屏障。
在那股龐大而熾熱的暖流麵前。
那點試圖製造孤獨的陰冷規則,就像是扔進煉鋼爐裡的一片雪花,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瞬間蒸發。
“哢嚓——!”
一聲隻有顧淵和那個神秘馭鬼者能聽到的脆響,在空氣中炸開。
那道試圖將他孤立的無形屏障,瞬間崩碎。
食客的劃拳聲、濃鬱的飯菜香,再次如潮水般湧入顧淵的感官。
而與此同時,美食街的一個陰暗角落裡。
一個戴著鴨舌帽,穿著一身灰色衛衣的年輕人,就像是被一輛高速行駛的卡車迎麵撞上。
“噗——!”
他猛地噴出一口夾雜著黑色內臟碎片的鮮血,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後倒飛,重重地撞在牆上。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如紙般慘白,雙眼充滿了紅血絲,那是規則反噬帶來的靈魂劇痛。
他驚恐地抬起頭,看向顧淵所在的方向。
那雙原本充滿了陰冷和算計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了深深的駭然。
“這…這是什麼力量?!”
他駕馭的這隻鬼,名為【離煞】。
凡是被它鎖定的目標,都會陷入絕對的孤立,最終在無聲無息中被厲鬼複蘇所吞噬。
他曾用這招,讓一位a級馭鬼者在眾目睽睽之下,活生生被自己的影子勒死。
那種看著獵物在絕望中一點點窒息的快感,是他最大的樂趣。
這一招,他屢試不爽。
可剛才,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對抗一個人。
而是在對抗一座沸騰的城市!
那股力量太純粹了,純粹得就像正午的太陽,容不得半點陰霾。
“那個瞎了眼的老棺材,賣的什麼假情報!”
年輕人捂著劇痛的胸口,痛苦哀嚎道。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厲鬼正在驚恐地顫抖,甚至有了複蘇的征兆。
“這哪是什麼有點手段的廚子,分明是一隻披著人皮的神龕!”
他知道,自己這次是踢到鐵板了。
而且,還是那種燒得通紅的鐵板。
如果不跑,都不用對方動手,自己體內的平衡就會徹底崩潰。
他再也不敢有絲毫的停留,甚至不敢再看那個方向一眼。
隻是壓低了帽簷,踉踉蹌蹌地混入人群。
像一隻受傷的老鼠,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乾鍋店裡。
顧淵放下茶杯,臉上的表情依舊平靜如水。
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規則對抗,隻是他喝茶時的一個小插曲。
“老板,怎麼了?”
蘇文似乎察覺到了剛才那一瞬間氣場的劇烈波動,有些緊張地問道。
“沒事。”
顧淵搖了搖頭,給他夾了一塊年糕,“有個不守規矩的家夥想插隊,被我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