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的早課,與其說是授業,不如說是一場無聲的演示。
他站在案板前,沒有多餘的廢話。
隻是將那一團醒好的麵,輕輕地揉搓拉伸。
麵粉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隨著他的動作起伏舒展。
沒有花哨的技巧,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又簡潔,透著一股子返璞歸真的韻味。
蘇文站在一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能感覺到,老板手中揉的不僅僅是麵團,更是一種對力量的極致掌控。
那種舉重若輕的感覺,讓他想起了爺爺畫符時的狀態。
心手合一,意到筆到。
“看清楚了嗎?”
顧淵停下動作,將那根拉得細如發絲,卻又韌性十足的麵條,輕輕放入滾水之中。
“力要勻,心要靜。”
“無論是做麵,還是馭鬼,道理都是一樣的。”
“你越想控製它,它就越容易失控。”
“隻有順著它的紋理,去引導它,去包容它,它才會真正為你所用。”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筷子輕輕攪動著鍋裡的麵條。
熱氣升騰,帶著一股純粹的麥香,驅散了清晨的微寒。
蘇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手腕上那根黑色的線圈,似乎也感應到了主人的心境變化,微微顫動了一下,變得更加溫順。
“去吧,把門口掃乾淨。”
顧淵沒有再多說,隻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是,老板。”
蘇文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
上午的陽光,穿透了巷口的薄霧。
顧記餐館的門前,那盞長明燈在晨光中顯得並不刺眼,卻依舊散發著一種令人安心的暖意。
煤球趴在狗窩頂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而在它的旁邊,那隻名叫雪球的白貓,正優雅地舔著爪子。
一黑一白,一大一小。
兩隻小家夥靠在一起,畫麵和諧得有些不可思議。
蘇文拿著掃帚,清掃著門口的落葉。
“喲,小蘇,早啊!”
隔壁王老板提著個鳥籠子,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早,王叔。”
蘇文笑著回應。
“顧小子起了沒?”
王老板探頭往店裡看了一眼。
“起了,在後廚備菜呢。”
“得嘞,那我過來蹭個早飯。”
王老板也不客氣,提著鳥籠子就溜達了過去。
這種平淡的市井生活,是蘇文以前在道觀裡從未體會過的。
那時候,他每天麵對的隻有冰冷的神像和枯燥的經文。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戴著墨鏡的身影,出現在了巷子口。
渡鴉。
他今天沒有帶那個黑色的布包,手裡隻拿著一把折扇,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悠閒。
但他身上那股子陰冷的氣息,卻依舊讓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煤球猛地抬起頭,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咽。
雪球也停止了舔爪子,弓起身子,藍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警惕。
蘇文握著掃帚的手一緊,手腕上的黑索也隨之微微蠕動了一下,散發出一縷冰冷的束縛規則。
“彆緊張。”
渡鴉笑了笑,摘下墨鏡,露出了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
“我今天,是來吃飯的。”
他說著,便徑直走進了店裡。
蘇文看著他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跟進去。
他知道,這種客人,老板一般都會親自招待。
......
店裡,顧淵已經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牽絲麵走了出來。
看到渡鴉,他並沒有太多的意外。
隻是指了指角落裡的一張桌子。
“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