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黃昏。
峽穀的陰影被拉得很長,是墓碑的身影。
他帶著一身風塵與疲憊,將一個密封的醫療包和一袋食物放在桌上。
醫療包裡是急需的廣譜抗生素和營養劑,食物則是易於儲存的壓縮乾糧和淨水片。
沒有多餘的交流,他示意言廷給蘇寧兒用藥。
在強效抗生素的作用下,加上幾人輪番的照料,蘇寧兒的高燒在第三天清晨終於退了。
雖然依舊虛弱昏迷,但生命體征已經穩定在了一個相對安全的閾值內。
也正是在這天清晨,天光尚未完全驅散峽穀的寒意時,墓碑開始整理他那套從未離身的裝備。
他動作很輕,但每一個步驟都帶著一種不容更改的決絕。
“你要走?”言廷第一個察覺到,聲音低沉。
墳墓猛地抬起頭,肋下的傷讓她動作一滯,疼得吸了口涼氣,但還是急切地問:“哥?你去哪裡?”
正在檢查武器狀態的蝰蛇停下了動作,沉默地看向墓碑,那雙慣常冷冽的眼睛裡帶著詢問。
墓碑將最後一個彈夾插入戰術背心,拉上外套拉鏈,聲音平靜無波:“去辦一件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言廷臉上,“今晚,如果我沒回來,你們必須立刻帶著赤狐離開。”
他的意思明確無誤。這裡不再安全,而離開的方向,隻能是言廷所在的共和國。
言廷的心沉了下去,他上前一步,幾乎能感受到墓碑身上那股冰冷的、視死如歸的氣息:
“你呢?如果我們走了,你怎麼辦?”他看了一眼床上呼吸微弱的蘇寧兒,聲音壓得更低,“如果……如果她醒了,問你去了哪裡,我該怎麼交代?”
墓碑係鞋帶的動作幾不可查地停頓了一瞬。他沉默著,係好鞋帶,站起身,麵向言廷。
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隻有眼底深處翻湧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最終歸於一片深潭般的平靜。
“共和國等我。”他吐出幾個字。
這句話很輕,卻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這不是一個承諾,更像是一個渺茫的希望,連他自己都不確定能否抵達的對岸。
“哥!”墳墓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她掙紮著想站起來,
“到底是什麼事?非得……非得冒著生命危險去做嗎?跟我們一起走好不好?我求你,我們一起走!”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哀求。
蝰蛇向前邁了半步,他看著墓碑決絕的身影,壓著內心的翻湧:
“隊長!平安…歸來。”簡短的一句話,重若千斤。
墓碑拳頭握緊了幾分。
蝰蛇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但他能感覺到,這件事對墓碑而言,非常重要!
墓碑目光在妹妹淚流滿麵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深處似乎有某種東西碎裂了,但又迅速被更堅硬的東西覆蓋。
“好。”
沒有更多的解釋,沒有告彆的話語。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依舊昏迷的蘇寧兒,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入腦海。
然後,他毅然轉身,推開那扇帶著傷痕的金屬門,身影融入外麵尚未完全褪去的昏暗天色中,很快消失在峽穀的亂石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