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之後,你現在有什麼想法呢?”靈小小沒有立刻帶秦假航闖入那間充滿背叛氣息的屋子,而是好整以暇地問道。
秦假航的身體仍在微微顫抖,但最初那股幾乎要衝破天靈蓋的狂暴怒意,此刻似乎沉澱了下來,轉化為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暗流。他的聲音異常平穩,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禮貌“您……這是在明知故問,領主大人。”
“哎呀,話可不能這麼說。”靈小小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雖然他們做的事情很不地道,很傷人心,但這裡畢竟是羅亞,是有法律和秩序的地方。私自闖入民宅,動手殺人,這可是重罪。即便我是領主,也要帶頭遵紀守法嘛,對吧?”
她開始一本正經地給秦假航普法,眼神卻帶著不易察覺的引導。
“法律?程序正義?”秦假航猛地抬起頭,眼神銳利如刀,因極致的憤怒而暫時壓倒了恐懼,甚至敢於打斷靈小小的話,這正是靈小小所期待看到的,打破他固有的思維慣性。
“羅亞哪有什麼真正的法律和正義可言?!不過是強者製定規則,弱者遵守或逃避罷了!給夠錢,殺了人都能變成意外;給不夠錢,呼吸都是錯!我在羅亞這麼多年,看得清清楚楚!這裡隻認實力和利益!”
“哦?”靈小小似乎被他的話引起了興趣,微微歪頭,“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秦假航深吸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一字一頓地問道,“我說,我現在想進去殺了他們,可以嗎?”
“當然不行。”靈小小立刻搖頭,語氣斬釘截鐵,“這裡是羅亞,我是領主,必須維護最基本的秩序底線。私下複仇,不可取。”
秦假航眼中的火焰跳動了一下,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靈小小話語中的限定詞“這裡?所以你的意思是……隻要這裡不是羅亞,是在一個沒有你領主身份束縛,或者你不承認其法律的地方,我就可以殺了他們,而不算違背你的‘規則’?”
“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靈小小立刻擺手,臉上露出一絲糟糕,說錯話了的懊惱,試圖往回找補,“我是說,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和一次背叛,就非得走到你死我活那一步嘛……這種行為,雖然可惡,但罪不至死啊。或許可以想想彆的懲罰方式?比如沒收他們的財產,把他們驅逐出境什麼的……”
她心中暗叫不好,好像玩得有點過,把秦假航的思路引向了一個過於簡單粗暴的方向,這不符合她的初衷。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秦假航並沒有繼續在哪裡能殺的問題上糾纏。極致的憤怒似乎催生了一種奇異的冰冷理智。他反而因為靈小小反複強調的罪不至死這個詞,陷入了另一種思考。
“罪不至死……領主大人反複說他們罪不至死……”秦假航低聲重複著,眼中的血色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冷酷的清明,“那麼,如果他們的罪行,按照羅亞的法律,無論是明麵的還是暗地的都足夠死幾十次了呢?如果他們的罪,早就至死了呢?”
靈小小心中一動,看來憤怒並沒有完全燒毀他的腦子,反而激發出了一些彆的東西。“什麼意思?說具體點。”
秦假航的嘴角扯出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按照羅亞通行的規則,甚至部分明文法條,走私、劫殺、殘害凡人、襲擾城鎮、與盜匪勾結……這些罪行疊加,判個死刑綽綽有餘。而我,作為築基修士,在一些情況下擁有一定的豁免權或減刑特權。所以您說他倆偷情罪不至死,我認。但他們其他的行為呢?”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窗戶,眼神像是在看兩個死人:“黃之凱和沈問潔兩個煉氣修士,他們可沒有豁免權。他們參與甚至主導的許多事情,按照羅亞的規矩,早該死上幾十次了。”
“哦?有證據嗎?”靈小小抱起雙臂,饒有興趣地問。她喜歡這種從情緒複仇轉向規則清算的轉變。
“當然有。”秦假航的語氣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坦然,甚至有一絲奇異的自豪,“我有記賬的習慣,非常詳細。不止是靈石、布盾的收支,每一次行動的時間、地點、參與者、目標、所得、意外情況……甚至是一些當時的想法和評估,我都會記在一個專門的賬本上。那個本子,是凡俗的紙質本子,沒有靈力波動,就在我之前孝敬給您的那個乾坤袋的夾層裡。上麵清清楚楚,每一筆沾血的生意,都有記錄。誰提議,誰動手,誰分贓,一目了然。您一看便知。”
靈小小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粗豪的走私頭子還有這種習慣。她立刻從繳獲的乾坤袋中仔細翻找,果然在一個不起眼的皮質夾層裡,摸出了一個用油布仔細包裹的、略顯陳舊的小冊子。
翻開一看,裡麵確實不是什麼修煉心得,而是密密麻麻、字跡時而工整時而潦草的記錄,更像是一本私人日記與犯罪賬本的結合體
新曆五百三十九年十一月三日,陰雪。
絕冬月,按理該貓著。老黃這混蛋耐不住,非說乾耗著錢隻出不進,要去附近村子“整點外快”。勸不住,由他去了。半夜帶回一包雜七雜八的東西,還有濃的血腥味。嘖,殺了幾個凍僵的凡人牧民,能有多少油水?徒增風險。記:收入布盾,老黃主導,分他七成,心情不佳。
新曆五百四十三年二月十日,微晴。
媽的!在冰棱鎮酒館,一個煉氣十層的愣頭青,仗著是本地小家族子弟,竟敢當眾調戲問潔!找死!當晚就帶人摸進他住處,綁了扔在問潔麵前,讓她親手了結。那小子儲物袋裡東西還行,但銷贓急了,壓價狠,有點虧。得趕緊離開這片區域避風頭。記:收入八十七塊雜靈石。問潔出了氣,但似乎嚇到了,回頭得安撫。
新曆五百四十五年三月十二日,暴風雪。
早他媽告訴他倆了!黑吃黑也要講究方式,殺心彆那麼重!這次目標是支小商隊,油水足。得手了,但老黃非要滅口,結果跑了一個夥計,驚動了附近的巡邏隊。操!虧本買賣!上下打點,交保釋金,差點栽進去!記:支出二十下品靈石,五十雜靈石,四十一萬布盾,保釋金及打點。純虧損。心累。
……
像這樣的記錄還有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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