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內，封侯拜將的興奮餘溫尚未完全散去，項羽已迅速將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戰局。他目光銳利，掃過帳內文武，最終落在一位身著工部官服、風塵仆仆的吏員身上。
“王主事，”項羽開口，聲音沉穩，“永固城至後方白虎軍區的鐵路，鋪設進度如何？何時能通車輸運？”
被點名的工部主事連忙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稟武威侯，鐵路一事……確有滯礙。”
他麵露難色，“年初陛下雖下旨各軍區囤積戰備物資，然其時重點在於糧草、軍械、彈藥及水泥。鐵路所需之鋼軌、枕木、道釘以及專用機車等，並未列入首批緊急調運清單之中。”
他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繼續道：“下官已緊急行文工部及將作監，請求優先調配。然則此類物資製備繁瑣，運輸亦需時日。據最新回文估算，首批材料運抵永固，最快也需一月之後。加之鋪設、調試……若要鐵路全線貫通並投入軍用，恐至少需一個半月光景。”
項羽聞言，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一個半月？雖然相比於這個時代正常的工程速度，這已堪稱神跡，但在他急於徹底解決昭武城、揮師更西的藍圖裡，這個時間依然顯得有些漫長。帝國的戰爭機器對後勤的依賴極大，鐵路能提供的運力是傳統馳道無法比擬的。
但他也明白，此事非戰之罪，更非眼前這位主事所能決定。他並非不通情理之人，隻是習慣了對效率的極致追求。
“嗯，本侯知道了。此事工部還需加緊督辦，一日不通車，我大軍下一階段的西進便多一分顧慮。”項羽的語氣放緩了些許，“那水泥馳道情況如何？”
提到這個，王主事精神稍振：“侯爺放心！水泥等建材儲備極為充足，帝國支援從未間斷。除昭武城周邊七十裡範圍因軍事行動暫未鋪設外，其餘新占之月氏土地上，所有規劃之水泥馳道主乾網，預計十日內必可全麵竣工！所有道路皆嚴格按照帝國工部頒布之《馳道修築標準》執行，堅固平坦，可保證四輪重載馬車全速通行，絕不影響目前大軍補給及調動！”
聽到這裡，項羽的臉色才真正緩和下來。鐵路雖好，但馳道仍是眼下的生命線。隻要這條血管暢通，北路軍就立於不敗之地。
“很好！此事你等工部匠人功不可沒。待北路之役平定，本侯自會向陛下為爾等請功！”項羽讚許地點點頭。
“謝侯爺！”王主事激動地退下。
項羽手指敲擊著扶手，心中盤算。鐵路還需等待，但目前的補給線依靠龐大的馱馬隊和四輪馬車隊，尚能維持。
值得一提的是，北路軍的繳獲極其豐厚，尤其是掃蕩月氏各部落時，俘獲了大量的牛羊馬匹等牲畜。這些戰利品除了部分充作軍糧，優良的戰馬和健壯的馱馬都被優先補充進了運輸隊，極大地增強了後勤運力。
想到這裡，項羽心中稍安。
然而，他的思緒很快又聚焦到最後的目標——昭武城。困了這麼久，是時候收網了！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壓迫感，帳內瞬間安靜下來。
“諸位！”項羽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擲地有聲，“昭武孤城，困獸猶鬥！然我大軍兵鋒所指，豈容宵小苟延殘喘？”
“傳本侯將令！”
所有將領瞬間挺直腰板，凝神傾聽。
“第一！十支掃蕩支隊，即刻起，放棄一切次要目標，全力向昭武城推進！以昭武城牆為中心，三十裡為界，給本侯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合圍！我要連一隻兔子都不能從昭武城裡跑出來！”
“第二！在合圍過程中，對三十裡界限外的所有區域，進行最後一次拉網式肅清！無論遇到的是散兵遊勇、逃亡部落，還是任何可疑之人，無需請示，一律格殺勿論！徹底淨化我軍後方！”
“第三！合圍完成後，各支隊就地構築堅固陣地，深挖壕溝，廣設拒馬，炮兵前置！沒有本侯的命令，不許一兵一卒主動攻城！但是——”項羽語氣驟然變得冰寒，“但凡有任何人、任何活物，敢在昭武城外出現，無論他是士兵還是平民，是男人還是女人，是老人還是孩童！無需警告，無需確認，給本侯直接用炮轟！把他們徹底轟成碎渣！明白嗎？！”
“諾！”眾將齊聲怒吼，殺氣盈帳。
“第四！”項羽目光如電，“本侯將親率三萬精銳，攜重炮旅，前往昭武城下，建立前沿指揮所！在本侯抵達之前，合圍必須完成！誰敢延誤戰機，放跑了城內一人，休怪本侯軍法無情，決不輕饒！”
“都下去準備吧！即刻行動！”
“謹遵侯爺軍令！”眾將轟然應諾，雷厲風行地轉身衝出大帳，迅速集結部隊，傳達命令。
很快，永固城外再次戰馬嘶鳴，塵土飛揚。一隊隊傳令兵如同離弦之箭，向著十支萬人隊而去，傳達項羽的軍令！
十支萬人規模的秦軍，帶著冰冷的殺意，向著最後的目標——昭武城，猛撲而去！一張死亡之網，開始迅速收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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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讓我們將目光投向那位可憐的月氏使者，阿史那·莫頓。
他被秦軍士兵像扔垃圾一樣丟出永固城後，癱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望著眼前那高聳入雲、線條硬朗的灰色巨獸般的城牆，以及城牆上巡邏的、盔明甲亮、神情冷漠的秦軍士兵，再回想方才帳中項羽那霸道的姿態和那本荒謬的《山海經》，一股徹骨的寒意和絕望瞬間淹沒了他。
相比之下，昭武城那土石壘砌的城牆，此刻在他心中顯得如此矮小、脆弱和落後。
月氏，真的還有希望嗎？
屬國？？？
如此強盛的大秦需要屬國？？？
他們需要的是國土，屬於大秦的國土！
求生的本能，或者說，回去勸諫國王投降以保全性命的念頭，支撐著他艱難地爬起身。他辨認了一下方向，開始踉踉蹌蹌地向著昭武城走去。
然而，項羽隻是命令把他扔出來，可沒給他準備任何代步的馬匹，更沒有乾糧甚至一口清水。來時乘坐的破馬車和隨從，早已化為路邊的枯骨。
來時三百裡，歸去卻如同萬裡長征。他渾身傷痛，腹中饑餓，隻能依靠偶爾找到的臟水解渴，挖一點草根充饑。華麗的使者袍服早已變得破爛不堪，沾滿泥汙，使他看起來更像一個逃難的乞丐，而非一國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