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的儀仗在夕陽的餘暉中,緩緩駛離了那片沐浴在金色光芒下、充滿了生機與希望的皇家學院,向著威嚴恢弘的鹹陽宮方向行去。
寬闊的官道上,車輪碾過平整的路麵,發出規律而沉悶的聲響。隨行的文武官員們,雖端坐於各自的車駕之內,心潮卻遠未平息。學院廣場上那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猶在耳畔,年輕學子們那一張張因激動而泛紅、因憧憬而發光的臉龐,依舊清晰地印在他們的腦海之中。
中書令李斯與尚書令陳平同乘一車。李斯微微閉目,手指輕輕叩擊著膝蓋,仿佛仍在回味方才陛下那番高屋建瓴的訓話。“陳尚書,今日觀之,陛下所圖,非止一代之強盛,實乃萬世之基業啊。”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這些學子,假以時日,必將成為帝國肌體中最新鮮、最有力的血液。文學院錘煉其心誌,理學院授予其利器,軍事學院鑄就其膽魄,政治學院明晰其責任……四院並舉,相輔相成,陛下之深謀遠慮,我等不及也。”
陳平聞言,臉上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點頭道:“中書令所言極是。尤其陛下對各學科精髓的闡述,可謂振聾發聵。‘無用之學,乃大用之源’,此言必將載入帝國史冊,啟迪後世。觀那些理學院學子,鑽研於常人眼中枯燥無味的公式、數據,卻能衍生出秦魂火槍、秦魄重炮、火油動力機這等國之重器。還有那電學……雖目前看來仍是奇技淫巧,光怪陸離,但陛下對其評價如此之高,稱之為‘通往未來之鑰匙’,想必其中蘊藏著我等難以想象的偉力。”
“正是此理。”李斯睜開眼,目光中閃爍著精光,“陛下之眼光,早已超越時代。你我所要做的,便是緊跟陛下步伐,將這皇家學院產出之才、之學,儘快轉化為治國安邦的實際力量。吏部、工部、兵部,往後有的忙了。尤其是這些‘天子門生’,其忠誠與能力經學院洗禮,必是陛下最可倚重的新銳,如何妥善安置,發揮其長,需早早籌劃。”
陳平笑道:“李相考慮得是。看著他們,倒讓我等覺得自己有些老了。不過,帝國能有如此朝氣蓬勃的後繼者,實乃大幸。想來,此刻其他同僚車駕中,所議話題,也大抵如此吧。”
誠如陳平所料,兵部尚書蒙恬與工部尚書程邈的馬車內,討論得更為具體。
蒙恬捋著短須,眼中難掩興奮:“程尚書,今日軍事學院演武,你可看清了?那些學員操作燧發槍、飛雷神炮,動作嫻熟,口令清晰,更難得的是沙盤推演時展現出的戰術思維,已初具將領雛形。假以時日,稍經戰陣磨礪,必是我大秦軍中之骨乾!還有那韓廣奇、楊慎行,兩位院士,當年在學院時便是翹楚,如今主持研究所,成果斐然。陛下常說,未來戰爭,打的是國力,是科技,是人才,今日觀之,此言不虛啊!”
程邈雖然更關心工程器械與民生改善,但對軍事學院的成就也深感與有榮焉:“蒙尚書,何止軍事學院?我工部與理學院、各研究所關聯最深。韓廣奇那邊,秦魂火槍一旦定型列裝,單兵戰力必將飛躍;楊慎行的秦魄重炮,已是戰場利器,如今他竟還在研究更快速的裝填方法和不同彈種,此等精益求精之精神,令人敬佩。還有公輸盤的火油動力機,若能解決輕量化難題,其應用前景,簡直不可限量!屆時,無論是‘騰雲’履帶車,還是戰艦,乃至礦山、工坊,都將迎來巨變。我工部壓力巨大,但也動力十足啊!”
他頓了頓,又想起扶蘇視察時的指示,補充道:“陛下臨走時交代,要改善學院實驗室通風、熱水供應等,此事也需立刻落實。學院乃人才與創新之源,其條件保障,不容有失。”
蒙恬點頭稱是:“陛下思慮周詳。對了,楊慎行提及秦魄重炮的輪胎問題,以及韓廣奇要求工部預生產零件車床,程尚書還需多費心。帝國軍隊若是能裝備上這些神兵利器,兒郎們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分內之事,已命相關司局著手對接。”程邈應道,“如今學院、工部、兵部、戶部,乃至皇家商號,已漸成一體,陛下居中調度,帝國機器運轉之高效,前所未有。對此盛世景象,你我能參與其中,實乃幸事。”
兩位重臣相視一笑,心中對帝國的未來充滿了更堅定的信心。其他隨行官員亦在各自車駕中低聲議論,無不感慨皇家學院帶來的新氣象,以及對自身部門未來工作的影響。皇帝陛下這次視察,無疑給整個帝國的高層注入了一劑強心針,讓他們更加明確了前進的方向。
車隊駛入鹹陽宮,巍峨的宮牆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卻隔不斷那彌漫在空氣中的、因學院視察而激蕩起的蓬勃朝氣。官員們各自返回衙署,或處理積壓公務,或召集下屬傳達陛下精神,整個帝國的中樞機構,在皇帝回歸後,更加高效地運轉起來。
扶蘇回到鹹陽宮,並未直接返回後宮休息,而是徑直來到了麒麟殿。雖然離宮僅半日,但案頭已然堆積了一些需要他親自批閱的緊急奏章。作為一位勤政的帝王,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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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上一身更輕便的常服,扶蘇便坐到了那張寬大的禦案之後,拿起朱筆,開始沉浸於政務的海洋之中。他時而凝神細閱,時而提筆批示,時而蹙眉沉思,完全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殿內隻有燭火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劈啪聲,以及紙張翻動和筆尖劃過的沙沙聲。
內侍總管胥坤如同往常一樣,安靜地侍立在殿門內側,眼觀鼻,鼻觀心,時刻準備聽候陛下的差遣。他跟隨扶蘇日久,深知這位年輕皇帝的脾性,一旦投入政務,便心無旁騖,不喜打擾。
時間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漸漸由明亮的黃昏轉為深沉的暮藍,最後徹底被夜幕籠罩。殿內的燭火早已被內侍們一一點亮,將扶蘇伏案工作的身影投映在殿柱之上,拉得很長。
胥坤抬眼看了看殿外漆黑的天色,又看了看依舊全神貫注於奏章的皇帝,心中正盤算著是否該提醒陛下用晚膳了。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瞥見殿外回廊下,不知何時悄然立著一道窈窕的身影。
胥坤定睛一看,心中微微一動,原來是虞妃娘娘。
他不敢怠慢,連忙悄無聲息地挪步出殿,來到虞姬麵前,躬身行禮,壓低聲音道:“老奴參見虞妃娘娘。娘娘何時來的?陛下正在批閱奏章,老奴這便去通傳……”
虞姬今日穿著一身淡雅的湖藍色宮裝,未施過多粉黛,卻更顯天生麗質。
她對著胥坤輕輕擺了擺手,柔聲道:“胥公公不必多禮,也無需通傳。本宮隻是過來看看,陛下既在忙碌,萬萬不可打擾。我在此等候便是。”
她的聲音如同春風拂過琴弦,溫柔而悅耳,帶著一種江南水鄉特有的婉約。
胥坤聞言,心中對這位性情溫婉、識大體的虞妃更添幾分好感。他知道陛下待人隨和,尤其對幾位妃子,極少擺帝王架子,且虞妃素來得寵,她既如此說,自己若強行通傳,反而不美。
“那……奴婢陪娘娘在此等候?”胥坤試探著問道。
“不必勞煩胥公公,您自去侍奉陛下便是,本宮自己待著就好。”虞姬微微一笑,示意胥坤不必管她。
胥坤見狀,也不再堅持,行了一禮後,便退回殿內,依舊侍立在原處,隻是心中記下了虞妃在外等候之事。
虞姬果然如她所言,靜靜地立於殿外廊下,身影在宮燈柔和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恬靜。
她沒有絲毫的不耐煩,目光偶爾投向殿內那個專注於國事的身影,眼中流淌著似水般的柔情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獨屬於她的小秘密。
晚風輕輕吹動她的裙擺和發絲,帶來幾分初春的微涼,她卻渾然不覺。
殿內的扶蘇,完全沉浸在帝國的軍政要務之中。
他批閱著來自北方玄武軍區的防務彙報,處理著關於新修水利工程的預算審核,審閱著皇家商號關於新疆周邊貿易線路拓展的計劃……一項項,一件件,都關係著帝國的穩定與發展。
他時而因邊關安穩而微微頷首,時而因新秦民融入帝國引發的陣痛而眉頭緊鎖,提筆寫下具體的整改方略。對於殿外佳人的悄然等候,他竟毫無察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夜色愈發深沉。胥坤再次抬眼看了看殿角的刻漏,終於忍不住,輕步走到禦案旁,用不高但足夠清晰的聲音提醒道:“陛下,天色已晚,戌時都過了大半,您該用晚膳了,龍體要緊啊。”
扶蘇正批到一份關於推廣新糧種的奏章,聞言頭也未抬,隻是隨口應道:“嗯,知道了,批完這份就去。”筆尖卻未停。
胥坤見狀,隻得再次開口,這次聲音稍微提高了一些,並巧妙地加了一句:“陛下,虞妃娘娘已在殿外等候多時了,您看……”
“虞妃?”扶蘇執筆的手微微一頓,終於從奏章中抬起頭來,臉上帶著一絲茫然和意外,“她來了?何時來的?為何不早通報?”他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朝殿門外望去。
隻見殿外廊下,那道熟悉的、窈窕的身影正靜靜地立在那裡,宮燈的光芒在她身上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見她似乎因為站得久了,輕輕跺了跺腳,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腳踝。
扶蘇心中頓時湧起一陣心疼與歉疚,連忙放下朱筆,站起身道:“快讓虞妃進來!這春寒料峭的,怎麼在外麵站了那麼久!”
胥坤連忙應聲,快步出殿,恭敬地請虞姬入內。
虞姬步入殿中,對著扶蘇盈盈一禮:“臣妾參見陛下。”
“快免禮。”扶蘇不等她禮畢,便已上前幾步,伸手扶住了她,觸手隻覺她指尖微涼,更是心疼,“你這傻丫頭,來了怎麼也不讓胥坤通報一聲?在外麵站了多久了?要是著了涼可如何是好?”他的語氣帶著責備,但更多的是關切。
虞姬抬起臻首,望著扶蘇眼中真切的關懷,心中一暖,嫣然笑道:“臣妾看陛下忙於國事,不敢打擾。況且,臣妾也沒站多久,不冷的。”
“還說不冷,手都是涼的。”扶蘇握著她微涼的手,不由分說,便拉著她走向禦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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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坐下,然後輕輕一帶,便將虞姬攬坐在自己的雙腿之上,用自己的體溫和寬大的袍袖將她裹住,一邊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臂幫她取暖,一邊低聲埋怨,“下次不可如此了,知道嗎?來了就直接進來,或者讓胥坤立刻告訴朕。”
被扶蘇如此親昵地抱在懷裡,感受著他胸膛傳來的溫熱和有力的心跳,虞姬臉頰微紅,心中甜絲絲的,仿佛剛才站立許久的些許疲憊和涼意都瞬間消散無蹤。
她順從地點點頭,柔聲道:“臣妾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胥坤在一旁看著帝妃二人恩愛和諧的場景,臉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十分知趣地垂首侍立,眼觀鼻,鼻觀心,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用過晚膳了?”扶蘇想起胥坤之前的提醒,問道。
虞姬搖了搖頭:“臣妾想著……或許能陪陛下一起用膳,所以還未曾用。”她頓了頓,對胥坤道:“胥公公,本宮帶了些膳食過來,就在殿外宮人那裡,勞煩您讓人拿去禦膳房熱一熱,再送過來可好?”
胥坤連忙躬身:“娘娘折煞老奴了,此乃老奴分內之事,這就去辦。”說完,便快步退了出去安排。
扶蘇聞言,有些好奇地看著虞姬:“愛妃今日怎麼想起特意帶膳食過來與朕同用?可是有什麼喜事要與朕分享?”他了解虞姬,她性子雖柔中帶剛,但並非不懂規矩,今日這般主動,還自帶膳食,定然是有什麼緣由。
虞姬卻抿嘴一笑,那雙會說話的美眸中閃過一絲狡黠與甜蜜交織的光芒,她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按在扶蘇的唇上,柔聲道:“陛下先彆問,等陪臣妾安安生生地用完了晚膳,臣妾再告訴您,可好?”
見她難得地賣起關子,神態嬌憨可人,扶蘇心中不由一蕩,那點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但更多的是被她此刻的風情所吸引。
他故意板起臉,做出嚴肅的樣子:“哦?還敢跟朕賣關子?看來是朕平日太寵你了,快說,不然朕可要‘大刑伺候’了!”說著,一隻手便作勢要往她腰間嗬癢。
虞姬最是怕癢,見狀連忙笑著躲閃,一邊求饒:“陛下饒命,臣妾知錯了……哈哈……陛下……”她在他懷中扭動,發髻微鬆,幾縷青絲垂落,更添幾分媚態。
扶蘇本就是與她笑鬨,見她求饒,便也收了手,但仍將她緊緊圈在懷裡,低頭用鼻尖蹭了蹭她光潔的額頭,笑道:“現在知道求饒了?晚了!除非……你乖乖告訴朕,到底是什麼事,讓朕的虞妃如此神秘兮兮?”
虞姬被他蹭得癢癢,咯咯直笑,好不容易止住笑聲,仰起泛著紅暈的俏臉,眼神迷離地看著扶蘇,語氣帶著撒嬌的意味:“陛下……就容臣妾賣這一次關子嘛,等用完膳,臣妾一定原原本本地告訴您,保證是個好消息,好不好嘛?”
美人軟語相求,又是這般動人的情態,扶蘇哪裡還硬得起心腸逼問。
他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道:“好,好,都依你。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好消息,值得你這般小心珍藏。”
兩人又笑鬨了一陣,直到胥坤帶著內侍們將熱好的膳食端了進來。
膳食擺放在禦案旁的一張紫檀木圓桌上,雖不如正式禦膳那般琳琅滿目,卻也精致可口,顯然是虞姬精心挑選甚至可能親自參與準備的。有幾樣是扶蘇偏愛的菜式,還有一兩道帶著楚地風味的點心。
胥坤布好菜,試過毒後,便識趣地領著所有內侍退到了殿外等候,將空間留給了帝妃二人。
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相對而坐的兩人。沒有了宮人環繞,氣氛變得更加輕鬆和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