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吏碰了一鼻子灰,看著張勤那油鹽不進的木頭樣,張了張嘴,沒詞兒了,也隻好悻悻地拿起筆。
屋裡又隻剩下筆頭子擦紙的沙沙聲。
張勤還保持著那副老實巴交的姿勢,可桌子底下,他擱在腿上的手,攥得死緊,微微顫抖。
這東宮的屋子,說句話都得在肚子裡過三遍。
他得當個啞巴,再當個瞎子,最好還得像個傻子。
他的活兒,就是眼前這一畝三分地,他的本事,就是把這工工整整的字,和這些永遠也算不完的破賬,磨到地老天荒。
屋裡剛靜下來沒一會兒,門簾子一掀,率更丞王晊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幾卷文書。
他目光在屋裡一掃,直接落在了張勤身上。
“張書吏,手頭的事先放放。”王晊把其中一份卷宗放到他桌上。
“太子殿下要一份去歲以來,東宮屬官與親王府屬官往來公文記錄的摘要…”
“尤其留意涉及人員調度、物資調撥的爭議之處。殿下晚間就要,你抓緊整理出來。”
王晊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張勤一眼,轉身走了。
那卷宗躺在桌上,像塊剛出爐的烙鐵,滋滋地冒著危險的熱氣。
整理這玩意兒?還要特意標出“爭議之處”?
這分明就是要把東宮和秦王府不對付的證據直接捋出來,是要往火堆裡添柴!
張勤感覺後脖頸子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這玩意兒沾上手,就等於一隻腳踩進了黨爭的泥潭,將來清算起來,跑不了第一個掉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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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安靜得很,剛才還嘀咕的趙、孫二位都屏息聽著,眼神往這邊瞟。
張勤沒碰那卷宗。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門口,追上還沒走遠的王晊。
“王率更,”他壓低聲音,臉上堆起為難又急切的神色,“您吩咐的事,下官萬萬不敢耽擱。”
“隻是…隻是方才馮主事派人來催,說司經局?那邊急著調閱一批舊檔…”
“那邊催得火急火燎,點明了要下官現在就去清點搬送。您看這…”
他搓著手,眼神懇切地看著王晊,“那邊是早就定下的差事,耽擱了怕馮主事怪罪。”
“殿下要的摘要…能否寬限一兩個時辰?等下官搬完那些舊檔,立馬就辦,絕不誤了殿下的事!”
王晊皺起眉頭。司經局?調舊檔是瑣碎又耗時的體力活,馮主事那人也確實不好說話。
比起那份需要“用心”整理的摘要,搬舊檔這種粗活顯然更不值當費心。
“罷了罷了,”王晊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先去搬你的舊檔。摘要的事…我另找人做。”
他嘀咕著“儘會添亂”,轉身走了,大概是去找那個剛被派去核對軍馬賬目的年輕書吏了。
張勤看著王晊走遠,這才慢慢直起腰,抹了把額頭上根本不存在的汗,心裡那根繃緊的弦稍稍鬆了點。
他轉身回到屋裡,在幾位同僚意味不明的目光中,默默拿起門口放著的取檔木牌,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
去弘文館搬那又沉又臟的舊檔,累得腰酸背痛,也比沾手那份要命的摘要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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