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的餘波還沒在皇莊裡完全散去,新的風聲又灌進了張勤的耳朵。
朝廷又要用兵了,這次好像是往東邊去打竇建德舊部。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是老規矩。
皇莊裡氣氛也跟著緊了些,上麵來催繳糧秣的官吏腳步都匆忙了許多。
張勤蹲在剛翻耕過的試驗田邊上,捏著濕潤的泥土,心裡卻想著彆的事。
打仗,是要死人的,受傷的更是不計其數。
他記得以前看資料,古代戰場上,很多傷兵其實不是當場戰死,而是死於後來的傷口潰爛和感染。
草藥,尤其是金瘡藥,在這個時候比糧食還金貴。
好在,前世的他也兼修藥學。
他知道一些消炎止血的常見草藥,比如黃芩、地榆、茜草什麼的,但這年頭,草藥多是野采,數量質量都不穩定,炮製方法也五花八門。
要是能自己種,統一采收炮製…
想到這裡,他坐不住了。
這事比種糧食更敏感,直接牽扯到軍資籌備,必須得上麵點頭,還得有懂行的人幫忙。
他再次硬著頭皮去找王珪。
王珪廨舍裡堆滿了文書,顯然也在為出征的事忙碌。
見到張勤,他揉了揉眉心:“張司稼?何事?若是曲轅犁推廣之事,自有工部和司農寺操持。”
“下官並非為犁具之事。”張勤趕緊躬身。
“下官是想到…朝廷即將用兵,軍中必急需金瘡藥及各類療傷藥材。”
“如今藥材多靠野采,恐難保障。”
“下官鬥膽,想請王中允允準,在皇莊試驗田旁,再辟一小塊地,試種些如黃芩、地榆、三七等宜於止血生肌的藥材。”
王珪聞言,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抬眼認真看向張勤:“試種藥材?你懂藥理?”
“下官不敢說懂,”張勤把頭埋得更低。
“隻是少時翻閱過幾本雜書,略識得幾樣草藥形貌習性。但種植之法、采收時節、炮製手段,皆需專業人士指點。”
“故而…故而還想懇請王中允,能否代為引薦藥藏局之同僚?”
“下官隻想請教些種植炮製的基礎之法,絕不敢窺探藥方機密。”
王珪沉吟起來。這張勤,種糧食種出花樣,搞農具搞出新名堂,現在又琢磨起種藥了?倒是真能折騰。
不過,他說的確是實情,軍中藥草儲備從來都是大事。
若真能摸索出穩定種植某些常用藥材的法子,於國於軍都是大功一件,於太子聲望更是有益。
“嗯,你所慮,不無道理。試種藥材之事,本官準了。”
“皇莊地廣,劃出兩畝與你試種。至於藥藏局…”
他略一思忖。
“藥藏郎蔣合為人還算務實,本官可為你修書一封,你持信去尋他。”
“記住,隻問種植炮製之法,切勿多言,更不可探聽藥方。”
“是!是!多謝王中允!下官明白!絕不敢逾越!”
張勤大喜過望,連連保證。
拿著王珪的信,張勤心裡有了底。
他先回皇莊,跟韓老頭說了要劃兩畝地試種草藥的事。
韓老頭一聽,又愣住了:“種藥?張丞,那玩意兒嬌貴得很呐!不比莊稼,伺候不好就死給你看!而且…那能當飯吃嗎?”
“老伯,這不是當飯吃的,”張勤解釋,“是給前線將士救命的。咱們試著種,能成最好,不成也不虧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