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上午，天空飄著細密的小雨，空氣裡帶著幾分深秋的涼意。蘇微拎著兩個鼓鼓囊囊的購物袋，站在章家門口，手指懸在門鈴上，卻遲遲沒按下去——前幾天她給詩雅雨打電話，詩雅雨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說不了三句就匆匆掛了，她放心不下，特意請假過來看看，心裡卻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猶豫了片刻，她還是按了門鈴。過了好一會兒，門才緩緩打開，詩雅雨站在門後，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睡衣，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後，露出的臉頰又瘦了一圈，眼窩深陷，曾經清亮的眼睛裡，隻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靜，像一潭沒有波瀾的死水。
“姨媽……”詩雅雨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看到蘇微手裡的購物袋，眼神裡沒有任何波動，隻是側身讓她進來。
蘇微走進屋，把購物袋放在玄關，目光快速掃過客廳——茶幾上擺著沒疊的衣服，沙發角落堆著章鵬的外套，地板上還有幾道淡淡的汙漬，整個屋子都透著一股雜亂和冷清。她的心猛地一沉，拉過詩雅雨的手，指尖觸到的皮膚單薄得硌手，連手腕都細得仿佛一折就斷。
“雨雨，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蘇微的聲音裡滿是心疼和憤怒，眼眶瞬間就紅了，“你看看你，瘦得都脫相了，臉色差成這樣，眼睛裡連一點光都沒有！他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章鵬呢？林香呢？”
詩雅雨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小聲說：“沒什麼，就是有點累。”
“有點累？”蘇微一把將她拉到沙發上坐下，打開放在玄關的購物袋——裡麵裝滿了各種營養品，有孕婦專用的蛋白粉、補鐵劑，還有新鮮的牛肉、雞蛋和水果，“你這叫有點累嗎？你看看你這手，涼得像冰，連說話都沒力氣，這是累嗎？這是被他們磋磨的！”
她拿起一瓶補鐵劑，塞進詩雅雨手裡，語氣帶著一絲哽咽：“上次產檢醫生說你貧血嚴重，我特意托人買了這個，每天按說明吃，彆再忘了。還有這些牛肉，我已經切好了，你放冰箱裡，每天燉點湯喝，補補身子。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肚子裡還有寶寶，你不能這麼糟蹋自己！”
詩雅雨握著那瓶補鐵劑，冰涼的瓶子貼在掌心，心裡卻泛起一絲暖意。她抬起頭，看著蘇微紅著眼眶的樣子，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手背上。
“姨媽，我……”她想說自己很難，想說自己撐不下去了，可話到嘴邊，卻隻剩下無聲的嗚咽。
蘇微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慰：“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姨媽知道你難，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你不能倒下，你還有寶寶，你得為了寶寶撐下去。”
哭了好一會兒，詩雅雨才慢慢平靜下來。蘇微幫她擦了擦眼淚，從包裡拿出一張紙條，遞給她：“這是我托朋友找的產科專家的聯係方式，我已經幫你預約好了下周三的產檢，到時候我陪你去。這個醫生很有經驗，肯定能幫你和寶寶好好檢查檢查，你彆擔心。”
詩雅雨接過紙條，看著上麵的電話號碼和地址，心裡充滿了感激。她知道，蘇微為了她，肯定費了不少心思。
“姨媽，謝謝你……”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可是，我怕……”
“怕什麼？”蘇微打斷她的話，眼神堅定，“怕林香說你？怕章鵬不高興？你都這樣了，還在乎他們的感受乾什麼？他們要是真在乎你，就不會讓你受這麼多委屈！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和寶寶，其他的都彆管！”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堅定，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雅雨，你聽我說，撐住！一定要撐到寶寶平安出生！等生完孩子，姨媽就帶你走，離開這個家，離開這群畜生！到時候，我們找個地方，你帶著寶寶，我幫你一起照顧，再也不讓他們欺負你！”
詩雅雨猛地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著蘇微堅定的眼神，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那片死寂的平靜終於泛起了一絲波瀾。離開這個家？她從來沒有想過，也不敢想。
“姨媽，我……”
“你什麼都彆想，”蘇微握著她的手，眼神裡滿是鼓勵，“你隻要記住，姨媽會一直陪著你，不管發生什麼事，姨媽都會幫你。等生完寶寶，我們就走，再也不回這個讓你受委屈的地方。你還有我，還有寶寶，你的日子還長著呢，不能就這麼毀在他們手裡！”
詩雅雨看著蘇微，眼淚又一次掉了下來，可這次的眼淚裡，不再隻有委屈和絕望，還有一絲微弱的希望。她知道，蘇微說的是真的，蘇微一定會幫她。也許，等寶寶出生後，她真的能離開這個家，真的能開始新的生活。
“嗯，”她用力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堅定，“姨媽，我聽你的，我會撐下去，為了寶寶，也為了我自己。”
蘇微看著她終於有了光彩的眼神，心裡鬆了一口氣。她知道，要讓詩雅雨徹底走出絕望，還需要時間，還需要很多努力，可至少，現在有了希望，有了支撐。
接下來的一天，蘇微幫詩雅雨把買來的營養品整理好，放進冰箱，又幫她把客廳和臥室收拾乾淨。林香回來看到蘇微，臉色很不好，想說些什麼，卻被蘇微冰冷的眼神懟了回去，隻能悻悻地躲進自己的房間。章鵬晚上回來，看到蘇微，也隻是尷尬地笑了笑，沒敢多說什麼。
傍晚的時候，蘇微要走了。她走到門口，又轉身回來，緊緊抱了抱詩雅雨，輕聲說：“記住姨媽說的話，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彆自己硬撐。下周三我來接你，我們一起去產檢。”
詩雅雨點了點頭，看著蘇微的背影消失在樓道裡，心裡充滿了力量。她摸了摸肚子，小聲說：“寶寶，你聽到了嗎？姨媽會幫我們，等你出生後，我們就能離開這裡，開始新的生活了。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和媽媽一起撐下去。”
肚子裡的寶寶像是聽懂了她的話，輕輕踢了踢她的肚皮。詩雅雨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雖然很淡，卻帶著希望的光芒。她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難走，可她不再是一個人了，她有蘇微的支持，有寶寶的陪伴，她一定能撐下去，一定能等到屬於自己和寶寶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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