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的傳訊,如同一道驚雷,劈開了林宵心中最後的迷霧,卻也帶來了更深沉的、名為“宿命”的枷鎖。
“鎮守待援,秘典萬不可擅啟深處。”
這八個字,像八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林宵的意識之上。他明白九叔的苦心。那位老人,用自己最後殘存的意誌,為他們規劃了一條最穩妥、最安全的道路——成為一顆釘子,釘死在玄雲宗的命脈之上,等待外部力量的救援,而不是自己去掀動那足以毀滅一切的風暴。
活下去,看真相。
這是九叔最後的囑托,充滿了悲憫與期望。
可林宵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
在這座與世隔絕的神魂囚籠裡,他反複咀嚼著九叔的每一個字,每一個意念。他越是回味,心中那股名為“反骨”的叛逆之意,就越是瘋長。
為什麼?
為什麼秘典的深處,那個記載著《萬蠱秘典》本源的地方,會是絕對的禁忌?
九叔在怕什麼?
怕他們拿到力量後失控?還是……怕他們知道了某個連他都不敢觸碰的、更加恐怖的真相?
周聾子臨死前的瘋狂囈語,錢寡婆窺視到的、他意圖用全村人獻祭換取成神之路的真相,這些碎片化的信息,與九叔口中那個“獻祭龍脈,迎接恐怖存在”的宏大圖謀,漸漸在林宵的腦海中,拚接成了一幅更加清晰、也更加駭人的圖畫。
玄雲宗,周聾子,甚至可能包括他們守護的“道”,都隻是這場巨大獻祭儀式上的一環!
而那本《萬蠱秘典》的最深處,恐怕就藏著這場儀式的……最終答案!藏著如何阻止它,或者……如何完成它的方法!
“我不能等。”林宵的意識體,在蘇晚晴沉寂的神魂旁,低聲而堅定地說道,“九叔要我們等,可我們等不起。每一天,都有更多的鄉親在‘下麵’被獻祭,被汙染。我們在這裡‘鎮守’,和等死有什麼區彆?”
他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意識空間裡,王跛子和錢寡婆的殘存意念被驚動了。
“林宵!你瘋了?!”王跛子的意念體猛地波動起來,充滿了震驚和憤怒,“九叔的話,就是聖旨!這是救命的命令!”
“是啊!”錢寡婆的意念也變得尖銳,“那禁忌之地,連九叔都諱莫如深,你怎敢去碰!萬一……萬一你也陷進去了怎麼辦?!”
他們無法理解林宵的決心。
在他們看來,九叔是無所不能的,九叔的命令,就是他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和準則。違抗九叔,就等於自尋死路。
“九叔也是人,他也有他的局限和恐懼。”林宵平靜地回應,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意識空間的壁壘,看到了現實中蘇晚晴那張蒼白卻寧靜的臉,“他害怕的,不是我們得到力量,而是我們……承擔不起那份真相和力量所帶來的後果。所以,他把我們圈起來,當成誘餌,也當成……溫室裡的花朵。”
“可我們是戰士!”王跛子不服。
“我們是複仇者。”林宵糾正道,“但如果複仇的終點,是把自己也變成和敵人一樣的怪物,那這種複仇,還有意義嗎?”
一句話,讓王跛子和錢寡婆的意念,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是啊,如果最終隻是變成另一個周聾子,變成另一個玄雲宗,那他們拚死掙紮,究竟是為了什麼?
“晚晴……”林宵不再理會他們,他轉過身,小心翼翼地靠近蘇晚晴那黯淡的神魂體,“我需要你的力量。不是你的守護,是你的……指引。”
蘇晚晴的意識,如同沉睡的蝴蝶,微微顫動了一下。
林宵伸出手,將自己的神魂之力,化作最輕柔的絲線,連接上蘇晚晴那破碎的神魂。他開始分享自己的想法,分享自己對九叔話語的解讀,分享他對那本禁忌秘典的渴望。
“我想知道真相。”林宵的意念,帶著一絲懇求,“晚晴,如果你還在,你會怎麼做?是聽從九叔的安排,做一個等待宣判的囚徒,還是……拚儘全力,去撕開那層遮蔽真相的黑布?”
蘇晚晴的意識體,沒有回應。
但林宵能感覺到,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的力量,從她身上緩緩流出,融入了自己的神魂。那是屬於守魂人的、對“真實”的執著,對“守護”道義的堅守。
這股力量,給了林宵最終的決斷。
“謝謝你,晚晴。”他輕聲說,“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王跛子和錢寡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