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挾著昏迷的林宵,如同驚弓之鳥,一頭紮入了後山深處那更加黑暗、死寂的密林之中。身後,邪祟的尖嘯聲和破空聲緊追不舍,如同附骨之蛆,帶來窒息般的壓迫感。她強忍著經脈的抽痛和身體的虛弱,將銅錢反哺的那點力量催鼓到極致,亡命奔逃。
越往深處,周遭的霧氣反而詭異地稀薄了些許,但一種更加深沉、更加粘稠的死寂和壓抑感,卻如同無形的枷鎖,重重地籠罩下來。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泥土氣息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陰冷,令人毛骨悚然。光線極度昏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隻能憑借模糊的輪廓和靈覺艱難辨路。
山路崎嶇險峻,怪石嶙峋,濕滑的苔蘚和盤根錯節的樹根不斷絆阻著腳步。蘇晚晴很快便感到氣力不濟,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懷中林宵的體重此刻變得異常沉重,胸口那枚銅錢傳來的微弱溫熱也漸漸冷卻,反哺之力正在飛速消耗。
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那腥臭的煞氣和貪婪的嘶嚎幾乎已到了背後!
就在她即將力竭,絕望地準備再次拚命一搏的刹那——
前方濃密的、仿佛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林中,毫無征兆地,突然亮起了一點極其微弱的、搖曳不定的昏黃光芒!
那光芒孤零零地懸浮在黑暗中,如同鬼火,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安的溫暖感?光芒的來源,似乎是一盞樣式古樸的、紙糊的老舊燈籠。燈籠被一隻枯瘦如柴、布滿深褐色老年斑的手提著。
手提燈籠的,是一個佝僂的、完全融入陰影的黑影。看不清麵容,看不清衣著,隻能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仿佛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那黑影無聲無息地矗立在一棵巨大的、半邊已經枯死的古樹下,麵對著蘇晚晴奔來的方向。
就在蘇晚晴目光觸及那燈籠和黑影的瞬間——
那隻提著燈籠的枯手,極其緩慢地、對著她招了招手。動作僵硬而詭異,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指引意味。
隨即,那黑影毫不猶豫地轉過身,提著那盞昏黃的燈籠,不緊不慢地向著密林更深處走去。燈籠的光芒搖曳著,在絕對黑暗的林間投下一條微弱卻清晰的光路。
是敵是友?是陷阱還是生機?
蘇晚晴心中警鈴大作,極度警惕!這突如其來的指引太過詭異!在這萬鬼橫行、煞氣滔天的絕地,怎會有一個提燈引路的神秘人?!
然而——
“嗖!嗖!嗖!”
身後,數道速度快得驚人的漆黑鬼影已然破空而至,利爪帶著刺骨的陰風,狠狠抓向她的後心!
沒有時間猶豫了!
蘇晚晴一咬銀牙,眼中厲色一閃,賭了!她猛地發力,抱著林宵,沿著那盞燈籠照亮的、看似平常無奇的林間小徑,疾衝而去!
說也奇怪,她一踏上那條被燈籠微光籠罩的小徑,身後那幾隻追得最緊的邪祟,竟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發出憤怒而不甘的尖嘯,猛地停滯在了小徑之外,焦躁地徘徊著,卻不敢越雷池半步!
仿佛這條小徑,存在著某種它們極度畏懼的界限或力量!
蘇晚晴心中稍定,卻不敢放鬆,全力追趕著前方那不緊不慢的引路燈籠。那黑影的速度看似不快,卻始終與她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無論她如何加速,都無法拉近。
這密林深處的地勢越發崎嶇複雜,岔路極多,若無指引,極易迷失。而那盞燈籠,總是能在最恰當的岔路口微微偏移光芒,指明方向。
一路之上,寂靜無聲。隻有燈籠搖曳的微光,腳下沙沙的落葉聲,以及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聲。仿佛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了這一盞燈,兩個人,一條路。
這種極致的寂靜和未知的引導,反而比之前的瘋狂追殺更讓人感到心神不寧和壓抑。
蘇晚晴全神貫注,靈覺提升到極致,警惕著四周任何一絲風吹草動,同時暗暗記憶著走過的路線和方位。
如此前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地勢開始緩緩升高,樹木也變得越發古老粗壯,空氣中那股陰冷死寂的氣息似乎淡薄了一絲。
前方那盞燈籠的光芒,突然靜止不動了。
那佝僂的黑影,停在了一處陡峭的石壁下。石壁上爬滿了厚厚的墨綠色苔蘚,下方有一個被藤蔓半遮掩的、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石縫,深不見底,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奇異的檀香氣息,與周圍的陰煞環境格格不入。
黑影提著燈籠,靜靜地站在石縫前,背對著她,不再前行,也不再有任何動作。
仿佛在說……目的地到了。
蘇晚晴停下腳步,劇烈喘息著,警惕地打量著那黑影和那處石縫。靈覺感知中,石縫內似乎並無明顯的邪氣,反而有種微弱的、沉澱了歲月的安寧氣息。但那引路的黑影本身,卻依舊籠罩在神秘的陰影中,感知不到任何活人的氣息,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疑慮和不安,沉聲開口道:“多謝前輩引路相助!晚輩玄雲觀蘇晚晴,敢問前輩尊姓大名?此乃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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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毫無反應,依舊靜立如石雕。唯有那盞昏黃的燈籠,火苗極其輕微地搖曳了一下。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蘇晚晴眉頭緊蹙,正欲再次開口——
那黑影卻毫無征兆地、如同青煙般緩緩消散在了空氣中!連同那盞昏黃的燈籠,也一同消失不見!
仿佛從未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