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見天日的喜悅,並未持續太久。山穀雖美,卻透著一股與世隔絕的死寂。濃霧如同活物,在山巒間緩緩流淌,將他們與外界徹底隔絕。溪水清澈見底,卻帶著一股沁骨的寒意,衝刷著他們滿是泥濘和傷痕的身體。
蘇晚晴靠著山石,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她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中的清明卻回來了幾分。她取出一枚珍藏的、用於緊急療傷的丹藥,分給林宵和阿牛服下。丹藥的藥力溫和,驅散了他們體內的寒氣與疲憊。
“我們暫時安全了。”蘇晚晴看著手中那兩枚依舊散發著微光的銅錢,輕聲說道,“但這山穀……處處透著古怪。那兩枚銅錢能引我們出來,絕非偶然。”
林宵點點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懷中銅錢的詭異。他將兩枚銅錢並排放在手心,它們靜靜地躺著,一溫一潤,遙相呼應,仿佛一對失散多年的兄弟。他抬頭望向四周被濃霧籠罩的山穀,心中充滿了疑問。爺爺的秘密,黑水村的根源,似乎都指向了這片與世隔絕的所在。
“蘇姑娘,你說那枯骨守護的卷軸……”林宵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蘇晚晴搖了搖頭:“不知道。石室崩塌,我們沒能拿回。但我想,那東西,恐怕不是我們目前能觸碰的。裡麵的力量,遠超我們的想象。”她頓了頓,目光轉向林宵,“比起那個,我更好奇,你是怎麼得到另一枚銅錢的?”
林宵將阿牛扔出銅錢救他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阿牛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小聲說:“我看林大哥要被拖下去了,就想著扔點東西過去,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
蘇晚晴聞言,看著阿牛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這孩子看似憨厚,卻似乎天生對陰邪之物有種莫名的親和力,或者說,是某種潛在的天賦。
“不說這個了,”林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既然出來了,就得找找出路。我們不能一直困在這裡。”
三人沿著溪流向上遊走去。山穀並不算大,但地形複雜,植被茂密。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霧氣漸濃,溪流也變得更加湍急,似乎彙入了一個更深的水潭。
“前麵沒路了。”阿牛看著被濃霧和水聲阻擋的去路,有些泄氣。
“不,”林宵的目光卻落在了水潭邊一塊半浸在溪水中的、巨大青石板上。石板表麵布滿了滑膩的青苔,但上麵似乎刻著一些模糊的紋路,在水汽的浸潤下,若隱若現。
那紋路的風格,與石室裡那殘破道袍上的圖案,有幾分相似。
“這裡好像有人工開鑿的痕跡。”林宵蹲下身,伸手拂去石板上的青苔和溪水帶來的濕泥。石板入手冰涼堅硬。
就在這時,他腳下的溪邊泥土因為他的動作而鬆動,一坨濕滑的爛泥“噗”地一聲濺起,不偏不倚,正好糊在了他的手背上!
“呸呸!”林宵皺眉甩手,但就在泥水甩開的瞬間,他指尖似乎觸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嵌在爛泥之下。
他心中一動,顧不上手上的汙穢,直接用手在泥裡一摳!
指尖傳來一種粗糙而冰冷的觸感。
他挖出了一小塊東西。
那是一塊碎瓦。
約莫巴掌大小,質地粗糙,邊緣碎裂,上麵布滿了陳年的水垢和泥土。若非剛才指尖那奇特的觸感,它幾乎與溪邊的爛泥毫無區彆。
“什麼東西?”蘇晚晴和阿牛湊了過來。
林宵將碎瓦舉到眼前,借著山穀中透下的微弱天光仔細端詳。瓦片本身平平無奇,但它的背麵,卻刻著一些東西。
不是文字。
而是一些極其複雜、扭曲、如同無數蝌蚪糾纏在一起的陰紋!
那些紋路細密而深邃,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與死寂。僅僅是看著,林宵就感覺自己的神魂仿佛被無數根冰冷的針紮了一下,一陣陣地發麻。
“好重的怨氣!”蘇晚晴臉色微變,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她能感覺到,這塊小小的碎瓦上,殘留著一股極其濃鬱、極其邪惡的氣息,與黑水村地底那種純粹的煞氣不同,這股怨氣中,還夾雜著一種……儀式感!
仿佛這件東西,曾參與過某種褻瀆神明的、血腥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