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蘇晚晴那句清冷如刀鋒的話語,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每一位老人的心上。
“祭祖平怨?”
她重複著李阿公的提議,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冰冷的譏誚。她緩緩站起身,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此刻卻銳利如電,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
“或者,我是不是該換個說法?”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那笑容裡沒有半分暖意,“你們是想……開陣眼,泄掉這彙聚了數十年的怨氣壓?還是想……破開封印,取走陣眼核心的某件東西?”
“轟!”
王跛子的拐杖重重地頓在地上,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錢寡婆的臉色更是變得慘白如鬼,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指著蘇晚晴,尖聲叫道:“你……你這個黃口小兒!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們這是為了全村的安危!”
“安危?”蘇晚晴冷笑一聲,目光如炬,直視著錢寡婆,“用一個未知的、可能更加恐怖的後果,去賭一個虛無縹緲的‘安危’?錢婆婆,你敢說,你剛才提議的‘祭祖’,不是想把那些無辜村民的魂魄,當做祭品獻出去,去平息那東西的怒火?”
“你……你血口噴人!”錢寡婆氣得渾身發抖,幾乎要暈厥過去。
就連一向沉穩的李阿公,此刻也額角冒汗,眼神閃爍,不敢與蘇晚晴對視。
蘇晚晴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他們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露出了裡麵最深層的、連他們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和私心。
林宵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能感覺到,蘇晚晴的每一句話,都並非空穴來風,而是基於她對那地下陣法的深刻理解。她看穿了,所謂的“祭祖”,在本質上,與他們所唾棄的邪術,或許並無二致。
“蘇姑娘……你……你究竟是如何看出來的?”李阿公艱難地開口,聲音乾澀。
“我如何看出來的,不重要。”蘇晚晴緩緩坐下,重新恢複了那種清冷淡漠的神情,“重要的是,你們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你們根本不了解你們要麵對的是什麼。”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趙大爺怒吼道,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獅子,充滿了攻擊性,“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它把我們一個個都拖下水嗎?!”
“所以,我剛才的提議,才是唯一可行的辦法。”蘇晚晴的目光轉向林宵,平靜地說道,“我們兩個,單獨去一趟後山。去龍脊坳,找到陣法的源頭,弄清楚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然後再想辦法解決它。”
“不行!絕對不行!”王跛子第一個跳起來反對,“龍脊坳是禁地!九叔當年就是因為在後山出事才……我們倆老骨頭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就是!我們不同意!”錢寡婆也反應過來,立刻附和,“我們不能讓你和林娃子去冒險!”
這一次,反對的聲音前所未有地一致。在他們看來,蘇晚晴的計劃,比李阿公的“祭祖”更加瘋狂,更加不切實際。派兩個年輕人去闖龍潭虎穴,簡直是天方夜譚!
林宵卻在此時站了起來。他看著蘇晚晴,眼中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充滿了信任和決然。
“我同意。”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晚晴的判斷,我一直相信。而且,這本來就是我爺爺留給我的責任。”
他將爺爺留下的那枚銅錢緊緊攥在手心,那股溫潤的觸感,給了他無窮的勇氣。
“你們守著村子,我們倆去探路。無論生死,我們都會帶回消息。”
“你……”李阿公看著兩個年輕人堅定的眼神,一時間竟說不出勸阻的話來。他知道,林宵這孩子,骨子裡和他爺爺林九叔一樣,有著一股不服輸的韌勁。而蘇晚晴……他看不懂,但他能感覺到,這個女子身上蘊藏的力量,遠非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
“好吧……”李阿公最終長歎一聲,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你們……一定要小心。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立刻回來。我們……我們在這裡,為你們祈福。”
這番話,與其說是祝福,不如說是一種無奈的默許。
蘇晚晴和林宵對視一眼,得到了彼此的答案。
“我們走。”蘇晚晴站起身,對林宵說道。
兩人沒有再多做逗留,轉身走出了祠堂。身後,是老人們複雜而沉重的目光,以及祠堂內久久不散的、壓抑的氣氛。
……
夜色更深了。
兩人並肩走在出村的山路上,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沉悶,但林宵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有蘇晚晴在身邊,他仿佛有了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