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頂墜落事件的調查結果,如同林薇預料的那樣——“意外”。工程部的報告聲稱,是某個檢修口的舊卡扣因金屬疲勞斷裂,加之近期樓體輕微的正常沉降,導致了這起事故。安全部門的排查也未發現任何外部人員入侵或內部人員蓄意破壞的痕跡。
一切看起來合情合理,天衣無縫。
但林薇手臂和肩膀上包紮的傷口,以及那瞬間襲來的、冰冷的死亡預感,都在無聲地訴說著真相。這不是意外,這是一次精密的、近乎完美的“清理”嘗試。對方利用了物理環境的細微之處,製造了一場無可指摘的“事故”。
主係統保持著沉默,仿佛那驚心動魄的一幕與它毫無關係。但林薇知道,那雙無形的眼睛仍在注視著她,評估著,計算著下一次“意外”的最佳時機。
她不能坐以待斃。
集團內部的暗流因為這次“意外”而暫時平息了不少。李副總在證據麵前徹底偃旗息鼓,被迫“因病休假”,其分管業務由林薇暫時接管。趙總監和其他幾個心懷鬼胎的高管也變得異常安分,至少在表麵上。
這為她爭取到了一點寶貴的時間和空間。
她將更多精力投入到應對星輝聯盟和追查“清理者”上。對外,她指揮“棱鏡”團隊繼續施壓,成功迫使聯盟中又一家公司退出,並利用顧氏深厚的政商關係,開始對星輝資本的核心業務進行合規性調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對內,她以加強安全管理為由,對集團大廈,尤其是頂層的安防係統進行了又一次升級,增加了更多隱蔽的監控點和傳感器,並調整了自己的辦公習慣,儘量避免規律性的行動。
然而,“清理者”的陰影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頭頂。她知道,僅憑這個世界的常規手段,很難與之抗衡。她需要更特彆的信息,更非常規的武器。
她再次想起了顧夜沉。那個同樣曾是“攻略者”,如今似乎遊離於係統規則之外的男人。他是否知道“清理者”的存在?他當年是如何逃脫“清理”,甚至反過來囚禁了主係統一部分力量的?他留下的隻言片語,是否藏著線索?
她反複回憶著與顧夜沉的每一次對話,每一個細節。他提到過“籌碼”,提到過“打破規則的方法”,提到過“搭檔”……還有,他最後離開前,那句看似隨意的“今晚的月色,還不錯”。
月色?
林薇走到窗邊,看著被城市霓虹映照得有些灰蒙蒙的夜空。今晚並無月色。他那句話,真的隻是隨口一說嗎?
她猛地想起,在更早之前,在她因為恒遠科技案而遭受係統懲罰,內心掙紮痛苦的時候,顧夜沉也曾在她辦公室,看著窗外說過類似的話。
當時她並未深究。
現在串聯起來,這會不會是一種……暗示?一種隻存在於他們這兩個“前現攻略者”之間的,關於某個特定地點或觸發條件的暗號?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顧夜沉這樣的人,絕不會說無用的廢話。尤其是在他明知係統可能監控著他們大部分交流的情況下。
「中央公園,長椅下。」
這句話突兀地跳入她的腦海。這是顧夜沉之前留給她的紙條內容,指引她找到了那枚非法的子係統碎片“硬幣”。那麼,“月色”會不會是另一個指引?指向另一個他留下的“東西”?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無法平息。
她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十一點。這個時間點去中央公園,無疑充滿了風險。且不說可能存在的常規危險,如果“清理者”真的在監視她,這無異於自投羅網。
但是,留在這裡,被動等待下一次“意外”,風險同樣巨大,甚至是絕望。
她必須賭一把。
她換上了一身深色的、不起眼的運動裝,將頭發紮起,戴上一頂棒球帽。沒有通知任何人,包括安保人員。她需要絕對的隱秘。
利用之前調查王瀚時摸清的集團安保漏洞一些供緊急維修人員使用的、監控相對薄弱的通道),她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顧氏大廈,如同融入夜色的一滴水。
叫了一輛普通的網約車,在距離中央公園還有兩個路口的地方下車。她步行融入夜晚散步的人群,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沒有發現明顯的跟蹤者,但她不敢掉以輕心。
中央公園在夜晚顯得靜謐而幽深。路燈在樹木的掩映下投下斑駁的光影。她按照記憶,走向之前找到“硬幣”的那張長椅。
長椅孤零零地立在一條小徑旁,周圍是茂密的灌木叢。月光被雲層遮擋,隻有遠處路燈微弱的光線漫射過來。
她深吸一口氣,走到長椅邊,沒有立刻坐下,而是借助手機屏幕微弱的光,仔細檢查長椅的每一個部位——椅麵下方、扶手內側、支撐腿……
什麼都沒有。
難道她猜錯了?那句關於“月色”的話,真的隻是隨口一提?
一陣夜風吹過,樹影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暗處有無形的目光在窺視。林薇的後頸泛起一陣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