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彌漫著硝煙、臭氧和一種近乎凝滯的寂靜。顧夜沉的那句“弄得挺狼狽”,像一顆石子投入深潭,漣漪之下是難以測度的暗流。
林薇站在破損的走廊入口,手臂上的傷口隱隱作痛,發絲淩亂,呼吸因之前的奔逃與恐懼尚未完全平複。而幾步之外的顧夜沉,西裝革履卻染塵帶損,仿佛剛從另一個戰場撕裂空間歸來,帶著一身未散的煞氣。
他看著她,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審視、嘲諷或冰冷的評估,而是一種更深沉的、仿佛要穿透皮囊,攫取她靈魂震顫的專注。
「顧總。」林薇率先打破了沉默,聲音還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沙啞,卻儘力維持著鎮定,「您回來了。」
顧夜沉沒有回應她的問候,他的視線落在她滲血的手臂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成一片深潭。「看來,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有些人已經忘了這裡的規矩。」他的聲音不高,卻讓遠處那幾個噤若寒蟬的安保人員渾身一顫。
他不再看林薇,轉而麵向那些安保人員,語氣平淡,卻帶著千鈞之力:「三分鐘內,我要這裡恢複秩序。無關人員清場。徐部長,」他目光鎖定安保部長,「解釋。」
徐部長額頭冷汗涔涔,快步上前,語無倫次地開始彙報剛才發生的“意外”爆炸以及……以及那個維修工打扮的、行為詭異的“人”。
顧夜沉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直到徐部長提到那“人”徒手在金屬椅背上留下灼痕時,他的眼神才微微動了一下。
「監控。」他吐出兩個字。
「頂、頂層部分監控在爆炸發生時受到了乾擾,數據有缺失……地下安全屋附近的監控……全部失靈了。」
顧夜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做得倒是乾淨。」
這時,特助也聞訊趕來,看到眼前的景象和歸來的顧夜沉,又是驚喜又是惶恐。
顧夜沉不再理會安保部長,對特助吩咐:「聯係工程部,立刻修複辦公室。通知所有副總裁及以上高管,一小時後,一號會議室開會。」他的指令清晰、迅速,帶著一種重新接管一切的絕對權威。
「是,顧總!」特助立刻應下,匆匆去辦。
顧夜沉這才重新將目光投向林薇。「你,」他頓了頓,「跟我來。」
他轉身,走向不遠處一間未被波及的小型會客室。林薇默默跟上。
會客室的門關上,隔絕了外麵的混亂。顧夜沉沒有開主燈,隻擰亮了一盞壁燈,昏黃的光線將兩人的身影拉長,投在牆壁上。
「坐下。」他指了指沙發。
林薇依言坐下,感覺身體的疲憊和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幾乎要決堤。
顧夜沉走到酒櫃旁,倒了一杯純淨水,走過來遞給她。他沒有坐下,而是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再次落在她的傷口上。
「醫療箱在左邊第二個抽屜。」他提醒道。
林薇這才想起處理傷口。她沉默地找出醫療箱,熟練地用消毒水清理手臂和肩膀上的劃傷。藥水刺激傷口的疼痛讓她微微蹙眉,但她一聲未吭。
顧夜沉就那樣站著,看著她笨拙卻堅持地給自己包紮,沒有說話。空氣中隻有她細微的抽氣聲和棉簽摩擦皮膚的窸窣聲。
直到她勉強包紮好,他才再次開口,聲音低沉:「那個‘維修工’,怎麼回事?」
林薇動作一頓。她知道,真正的交鋒現在才開始。她不能透露“清理者”和係統的存在,但必須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不確定。」她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選擇半真半假,「我感覺最近一直有人想對我不利,之前的車禍,還有這次的‘意外’。這個人……很不對勁,他的力量、速度,不像普通人。我懷疑,可能和李副總,或者星輝資本那邊有關。」她將矛頭引向了現實的敵人。
顧夜沉凝視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一切謊言。「隻是李瀚和星輝?」他輕輕反問,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強自鎮定:「目前查到的線索指向他們。」
顧夜沉沒有繼續追問,他話鋒一轉:「‘暗流’網絡,你進去了。」
這不是疑問,是陳述。
林薇猛地抬頭,眼中是無法掩飾的震驚。他怎麼會知道?!難道那個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