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的風波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漣漪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持續擴散。
顧夜沉帶傷現身，以及他對林薇毫不掩飾的維護，成為了圈內熱議的話題。各種猜測甚囂塵上，有說林薇手段高超徹底拿下了顧夜沉，有說這隻是顧夜沉迷惑對手的煙霧彈，更有甚者，將林薇描繪成了某個隱秘勢力派到顧夜沉身邊的棋子。
這些流言蜚語，或多或少也傳到了病房裡。
林薇對此置若罔聞，依舊每日扮演著安靜陪護的角色。但顧夜沉顯然沒有她這麼好的“定力”。周謹前來彙報工作的頻率明顯增高，每次離開時，臉色都比來時凝重幾分。儘管顧夜沉表麵上依舊冷靜，但林薇能從他偶爾長時間凝望窗外、手指無意識敲擊頻率加快等細微處，感受到那平靜水麵下洶湧的暗流。
瀚海資本及其背後的勢力，在“礦坑數據包”事件失利後，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攻勢愈發淩厲。商業上的阻擊、輿論上的抹黑、內部人心的浮動……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如同附骨之疽，不斷消耗著顧夜沉一方的精力和資源。
這天下午，周謹帶來的消息格外嚴峻。
「顧總，我們海外分部的核心數據庫，在半小時前遭到高強度、多源流的黑客攻擊，雖然防火牆暫時抵擋住了，但對方顯然有備而來，技術手段非常……詭異，不像是常規的黑客組織。」周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澀，「而且，幾乎在同一時間，我們在東南亞的兩個重要基建項目，被當地政府以‘環境評估未達標’為由叫停。負責項目的子公司股價應聲暴跌。」
雙管齊下，直指要害。數據庫儲存著顧氏集團大量的核心技術專利和商業機密，一旦失守，後果不堪設想。而海外項目的停滯，不僅意味著巨額損失，更會嚴重動搖投資者信心。
這已經不是商業競爭了，這是全方位的剿殺。主係統操控的清理者，顯然已經不耐煩於小打小鬨，開始動用更直接、更致命的手段。
顧夜沉靠在床頭，聽完彙報，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寒意凜冽如極地冰川。
「技術團隊怎麼說？」他問，聲音平穩得聽不出一絲波瀾。
「還在全力抵抗，但對方攻擊方式前所未見，像是……能夠預判我們的防禦策略，漏洞抓得極其精準。技術總監說，撐不了太久。」周謹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預判防禦策略？林薇心中一動。這聽起來，不像是普通黑客能做到的，更像是……擁有更高維度信息權限的某種存在，在幕後指點。是主係統直接乾預了？還是清理者動用了某種超越這個世界科技水平的武器？
顧夜沉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趙哲那邊，有什麼動靜？」
周謹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老板會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立刻回答：「趙公子名下的一家娛樂公司，今天上午高調宣布獲得了瀚海資本的一大筆注資，他本人也在社交媒體上發了一些……意味不明的動態，似乎心情很好。」
落井下石，迫不及待地跳出來站隊了。
顧夜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裡沒有絲毫溫度，隻有徹骨的殺意。
「看來，有人是篤定我翻不了身了。」他低聲自語，隨即抬眼看向周謹，語速不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啟動‘深淵’協議，數據庫全麵斷網，啟用物理隔離備用服務器。海外項目那邊，讓我們的‘老朋友’出麵施壓，另外，把之前準備好的關於那幾個環保評估官員的‘材料’，匿名發給他們的反對黨。」
「是！」周謹精神一振，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領命而去。「深淵」協議是顧夜沉早年親手布下的一道終極防火牆，據說從未啟用過，知道的人極少。而那些所謂的「材料」，顯然是顧夜沉早就握在手裡的底牌之一。
病房裡再次剩下他們兩人。
顧夜沉閉上眼，抬手用力揉著眉心，長時間的精力消耗和傷口未愈，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比剛才更加蒼白。
林薇默默地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他手邊。
他睜開眼，接過水杯，卻沒有喝，隻是握在手中，目光落在林薇臉上，帶著一種深沉的、幾乎要將人吸進去的審視。
「你的‘係統’，」他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對於這種層麵的信息戰，有什麼……應對方案嗎？」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近乎挑明地詢問關於“係統”的事情。語氣裡聽不出是嘲諷、試探，還是……一絲微弱的、在絕境中尋求任何可能援手的期望。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她不能透露係統規則，不能直接承認，但也不能完全否認，那會切斷這剛剛建立起來的、脆弱的合作橋梁。
她垂下眼睫，避開他那過於銳利的目光，聲音輕得像是一陣風就能吹散：
「我隻是個執行任務的‘電池’，接觸不到那麼核心的東西。」
「但是，」她話鋒極輕地一轉，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向他，「再嚴密的係統，也會有邏輯的‘縫隙’。就像再完美的程序，也可能因為一個意想不到的變量而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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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直接告訴他主係統可能存在的漏洞，也不能直接出手對抗清理者的黑客攻擊，那會立刻引來抹殺。但她可以引導，可以暗示。
顧夜沉死死地盯著她，仿佛要從她這句模棱兩可的話裡，榨取出每一個字的深層含義。
「變量……」他喃喃地重複著這個詞，眼底深處似乎有某種晦暗的光芒在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