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謹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上午,關於城西那家廢棄生物製藥實驗室的詳細資料和周邊地形圖就送到了病房。
顧夜沉靠在床頭,仔細翻閱著那些文件,他的目光在圖紙上的等高線、建築結構圖和產權文件上緩緩移動,手指偶爾在平板上標注著什麼,神情專注而冷肅。林薇在一旁整理著送來的其他文件,目光偶爾掃過那些圖紙,將關鍵信息與腦海中那個精確的“坐標”位置進行比對和印證。
實驗室的位置,與坐標點存在一定的偏差,並非完全重合,但處於一個可以合理輻射到的區域。更重要的是,實驗室本身擁有獨立的地下結構、老舊的但尚且可用的能源係統,以及因為“汙染”傳聞而人跡罕至的環境。這確實是一個近乎完美的跳板和掩護。
就在顧夜沉似乎對某個地下管道的走向產生興趣,準備深入詢問時,病房門被敲響了。
這一次,不等裡麵回應,門就被有些急促地推開。
進來的依然是蘇晚晴。
她今天穿著一身素雅的米白色套裝,少了幾分之前的精致張揚,多了幾分刻意營造的憔悴和擔憂。她手裡依舊拎著保溫桶,但目光在觸及顧夜沉手中那些文件時,極快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又迅速被濃濃的關切覆蓋。
「夜沉!」她快步走到床邊,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我聽說你昨天情況又不太好,擔心得一晚上沒睡好。你怎麼還在看這些文件?醫生不是說了要你絕對靜養嗎?」
她說著,就要伸手去拿顧夜沉手中的文件,動作自然得仿佛理所當然。
顧夜沉手腕一翻,避開了她的手,將文件隨意地合上,放在床頭櫃上,動作看似無力,卻帶著一種不容侵犯的疏離。
「一點瑣事,不勞費心。」他的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喜怒。
蘇晚晴的手僵在半空,臉上閃過一絲難堪,但很快又化為更深的委屈:「夜沉,我知道你現在壓力大,心情不好。但我是真的擔心你!外麵現在風言風語那麼多,顧氏股價跌成那樣,還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指控……我看著都替你著急心疼!」
她的話語情真意切,眼眶甚至微微泛紅,將一個擔憂愛人、卻又被冷漠以待的癡情女子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
林薇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她能感覺到,蘇晚晴這次的到來,不僅僅是“關心”那麼簡單。她那快速掃過文件的眼神,以及此刻看似抱怨實則打探的話語,都透著一股精心算計的味道。
「商業上的起伏很正常,我能處理。」顧夜沉閉上眼,揉了揉眉心,一副疲憊不堪、不願多談的樣子。
「可是……」蘇晚晴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分享秘密般的親密感,「我聽說……這次的事情背後不簡單,好像是有人在故意針對你,甚至動用了些……不乾淨的手段。夜沉,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厲害人物?」
她的話像是在提醒,更像是在試探,試圖從顧夜沉這裡套出他對幕後黑手的了解程度。
顧夜沉眼皮都沒抬,隻是淡淡地反問:「哦?你聽誰說的?」
蘇晚晴被問得一噎,眼神閃過一絲慌亂,但立刻掩飾過去,支吾道:「也……也就是一些圈子裡的傳聞,都說瀚海資本來者不善,背景很深……」
「捕風捉影的事情,不必理會。」顧夜沉打斷她,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
蘇晚晴碰了個軟釘子,臉色有些不好看。她目光一轉,落在了安靜站在一旁的林薇身上,眼神瞬間變得複雜,裡麵摻雜著嫉妒、審視,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嫉恨?
「林小姐也在啊,」她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真是辛苦你了,日夜不休地照顧夜沉。不過,有些商業上的事情,可能林小姐不太了解,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是要多注意休息,彆累壞了身子。」
這話聽著是關心,實則是在暗指林薇身份不夠,無法在關鍵時刻給予顧夜沉實質性的幫助,企圖挑撥離間。
林薇抬起眼,迎上蘇晚晴的目光,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微微頷首:「蘇小姐費心了,照顧顧總是我應該做的。」
她不卑不亢,直接將蘇晚晴那點小心思擋了回去。
蘇晚晴眼神一冷,還欲再說什麼。
就在這時,顧夜沉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用手捂住嘴,咳得撕心裂肺,蒼白的臉上迅速湧起不正常的潮紅,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夜沉!」蘇晚晴驚呼一聲,想要上前。
林薇卻比她更快一步,迅速上前扶住顧夜沉因咳嗽而顫抖的身體,一隻手熟練地輕拍他的後背,另一隻手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醫生!快叫醫生!」林薇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焦急。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顧夜沉借著咳嗽彎腰的姿勢,嘴唇極其輕微地動了動,幾個破碎的氣音混雜在咳嗽聲中,傳入林薇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