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阮接到沈屹電話時,正蹲在客房裡疊被子。
客房的被子是母親去年送來的,淺粉色,繡著小碎花,和她自己床品的冷灰色格格不入。指尖捏著柔軟的棉線,她突然想起早上母親視頻裡興奮的樣子,心裡又緊了緊——明晚母親要來“新家”,這臨時拚湊的客房,能不能蒙混過關?
“我到你公寓樓下了。”沈屹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低沉平穩,聽不出情緒,“需要幫忙拿東西嗎?”
溫阮趕緊站起來,膝蓋磕在床沿上,疼得她齜牙咧嘴。“不用不用,我馬上下來。”她掛了電話,抓起外套就往門口跑,帆布包還歪在肩上,裡麵的紅本本硌得腰有點疼。
公寓在老城區,沒有電梯,她跑下三樓時,額頭已經冒了汗。推開單元門,就看見沈屹站在樓下的梧桐樹下,腳邊放著一個黑色的行李包,不大,看起來裝不了多少東西。
他還是穿著那件洗舊的軍綠色t恤,外麵套著黑色薄外套,頭發比昨天整齊了些,大概是出門前梳過。看到溫阮,他抬手打了個招呼,動作簡單,沒有多餘的熱情。
“來了。”沈屹彎腰拎起行李包,肩背挺直,拎包的動作都透著股利落勁兒,“公寓在幾樓?”
“三樓。”溫阮指了指單元門,“有點陡,我幫你拎點?”
“不用。”沈屹拒絕得乾脆,率先走進單元門。黑色行李包在他手裡輕飄飄的,好像裡麵隻裝了幾件衣服。
溫阮跟在後麵,目光落在他拎包的手上。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指腹的薄繭蹭過包帶,動作很輕,不像拎行李,倒像拿著什麼易碎的東西。她心裡納悶,沈屹這是搬過來住,怎麼就帶這麼點東西?
爬上三樓,溫阮掏出鑰匙開門。鎖芯轉了兩圈,“哢嗒”一聲,門開了。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飄出來,是她平時用的香薰味,混著老房子特有的木質氣息,很安靜。
“進來吧。”溫阮側身讓沈屹進來,指了指左邊的客房,“你住這間,裡麵被子床單都是新換的,要是不夠暖和,衣櫃裡還有厚毯子。”
沈屹走進客房,放下行李包,環顧了一圈。客房不大,擺著一張單人床、一個舊衣櫃和一張書桌,書桌上放著溫阮平時不用的策劃案模板,角落裡還堆著幾個沒拆的快遞盒,透著股臨時收拾的倉促。
“挺好。”他點點頭,語氣沒什麼起伏,彎腰打開行李包。
溫阮站在門口,沒好意思進去。她看著沈屹從包裡拿出幾件衣服,都是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疊得整整齊齊,放進衣櫃最下層。然後是一套洗漱用品,黑色的牙杯,沒有任何圖案,看起來用了很久。最後,他從包底拿出一個軍綠色的小盒子,巴掌大,上麵有磨損的痕跡,不知道裝的什麼。
“沒彆的東西了?”溫阮忍不住問,她以為至少會有幾本書或者充電器之類的,可沈屹的行李,簡單得像隻是來借宿幾天。
“嗯。”沈屹把行李包疊起來,放進衣櫃頂層,“平時住得簡單,沒什麼東西。”
溫阮“哦”了一聲,沒再追問。她想起自己搬進來時,光是衣服就裝了三個大箱子,還有母親送來的各種小家電,對比之下,沈屹的行李顯得格外單薄,像他這個人一樣,透著股疏離感。
“我去給你倒杯水。”溫阮轉身走向廚房,想找點事情做,緩解這莫名的尷尬。
廚房的水槽裡還放著早上沒洗的咖啡杯,杯壁凝著水珠。她拿起杯子,剛要洗,就聽見客房傳來“哢嗒”一聲,像是抽屜壞了的聲音。
“怎麼了?”溫阮趕緊跑過去。
就看見沈屹蹲在書桌前,手裡拿著一個螺絲刀,正在修抽屜的滑軌。書桌是她租公寓時自帶的,抽屜早就不好用了,她一直沒管,沒想到沈屹會注意到。
“抽屜滑軌鬆了。”沈屹頭也沒抬,手裡的螺絲刀轉得飛快,金屬摩擦的聲音很輕,卻透著股認真,“修修能用。”
溫阮站在門口,看著他蹲在地上的背影。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身上,軍綠色t恤的領口有點卷邊,露出一小節脖頸,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他修東西的樣子很專注,眉頭微蹙,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和剛才“工具人”般的冷漠判若兩人。
心裡突然有點發暖。她以為沈屹隻是來應付母親,不會在意這些小事,可他卻主動修起了抽屜。
“要不要幫忙?”溫阮問,走近了些。
“不用,快好了。”沈屹說完,手裡的螺絲刀又轉了兩圈,然後試著拉了拉抽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