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飛舟平穩地穿梭於雲層與尚未散儘的戰場煞氣之間,舟身刻畫的防護陣法流轉著瑩瑩微光,將外界的混亂與危險隔絕。
舟內,設有數間簡潔卻舒適的靜室,供人調息休憩。
紫夜冥隨意選了一間踏入,反手合上門扉,隔絕了外界。
昨夜先是被月沉璧一袖子抽飛到異族老巢,後又強行開啟跨星界門驅趕大軍,即便他是邪神分魂,此刻神魂與魔力也損耗頗巨,眉宇間透出淡淡的倦色。
更重要的是,他可不願以這般風塵仆仆、略顯狼狽的模樣出現在他的阮阮麵前。
“主人,您這次可真是……耗費太大了。”
魔龍逝空縮小了身形,蹲在浴桶邊的矮幾上,看著沒入熱水中的紫夜冥,圓溜溜的龍眼裡滿是心疼與不解。
“為了把那些家夥趕回去,您幾乎耗空了積攢的力量,連本源都有些波動……這,值得嗎?”
熱氣氤氳,模糊了紫夜冥精致的麵容。
他黑紫色的長發如海藻般散開,浸在溫熱的水中,發梢蜿蜒貼在線條優美的脖頸與鎖骨上。
他閉著眼,感受著力量緩慢恢複帶來的細微刺痛,聞言隻是扯了扯嘴角。
“不然呢?”
他的聲音帶著沐浴時的慵懶,卻又有一絲不容置疑的冷硬。
“留著它們在神域四處亂竄,給阮阮添堵,讓她涉險嗎?”
隻要想到那些混亂暴戾的異族可能驚擾到她,讓她蹙起眉頭,甚至可能帶來一絲一毫的危險,他就覺得將它們徹底驅逐、清理乾淨,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
即便代價是他的力量暫時跌落,需要時間恢複。
逝空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麼,眸子一下子變得亮晶晶的,帶著雀躍:
“主人,您可真是……非常、非常喜歡女主人啊!”
喜歡到不惜大動乾戈,扭轉戰局。
這簡直是背刺了異域啊!
紫夜冥沒有立刻回答。
氤氳水汽中,他緩緩睜開眼,那雙紫羅蘭色的眸子因疲憊而顏色略深,卻在提及那個人時,漾開一抹無法偽飾的極致的溫柔。
“嗯。”
他低低應了一聲,嗓音輕得像一聲歎息,卻重似承諾。
他的阮阮啊……
他真是喜歡極了。
喜歡到從前在下界,明知她身邊已有他人,自己尚無名分,也甘願隱在暗處,心心念念著若能得她青眼,便是做小也無妨。
喜歡到可以暗戳戳地、用儘心思,去跟自己認定的兄弟較勁,去爭奪她身邊那一寸目光,一絲笑意。
喜歡到背離血脈中的暴戾,將獠牙化作守護的臂彎。
喜歡到如今,可以為了她,不顧異域與神域延續萬古的對立,動用權柄,強行將異族大軍遣返,隻為給她一個更清淨安全的環境。
甚至喜歡到……可以眼睜睜看著,放任她,將她視為威脅的源祭壇徹底斬碎、摧毀。
那是連接兩界的古老基石,蘊含著巨大的能量與戰略意義。
若他真想阻止,身為邪神分魂,他並非完全沒有辦法。
可那是她想做的,是她認為對神域有益的事。
所以,即便違背他作為異域邪神的立場,他也會選擇支持她。
刀刃逆轉,朝向己方,隻因持刀的人是她。
溫熱的水流包裹著疲憊的身軀,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她含笑的模樣。
力量耗儘的空虛感依舊存在,但心底某個角落,卻因此番作為是為她而做,泛起一絲奇異的、滿足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