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獨自一人坐在深夜的書房裡。
屋內燭火搖曳,將他挺拔的身影在牆上投射出一片巨大的、沉默的輪廓。
他沒有看那些堆積如山的公文和圖紙。
隻是靜靜地看著桌案上那幾件被他小心翼翼地擺放出來的東西。
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青色內衫。
袖口處用最細密的針腳縫補著一個幾乎看不出痕跡的破洞。衣衫上散發著一股熟悉的、讓他無比安心的淡淡皂角香。
這是蘇媚兒的溫柔。是她在他每一個疲憊的夜晚無聲的陪伴和守候。
一遝寫滿了娟秀小楷的文書報告。
上麵用朱筆和墨筆清晰地分析著郡城的局勢利弊,推演著每一種可能發生的變故。字裡行間透著一股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驚人智慧和才情。
這是溫心怡的謀略。是她為他這個空有屠龍之術的武夫補上的最重要的大腦。
一封從千裡之外的郡城八百裡加急送回來的密信。
信紙上潑辣飛揚的字跡和大膽直接的措辭,充滿了商業戰場上的殺伐果斷和一種隻有真正的戰友才能理解的棋逢對手的默契。
這是白玉霜的乾練。是她正代替他在另一個看不見硝煙的戰場上為他的宏圖霸業開疆拓土。
還有一碟早已涼透了卻依舊散發著淡淡甜香的桂花糕。
做得小巧精致,是他最喜歡的口味。
這是秦氏姐妹的貼心。是她們用最純粹也最笨拙的方式所能表達出的全部的依賴和崇拜。
周辰的手指緩緩地從每一樣物品上輕輕地拂過。
觸感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溫暖。
他的思緒也隨之飄向了遠方。
飄回了他剛剛來到這個冰冷的世界時饑寒交迫、四麵楚歌的起點。
他的腦海中閃過了蘇媚兒最初在李癩子那樣的惡霸麵前雖然渾身顫抖卻依舊倔強地將他護在身後的無助而又堅韌的眼神。
是她在他最落魄、最無助的時候給了他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的感覺。
是她用自己柔弱的肩膀為他撐起了一片得以喘息、得以積蓄力量的小小天地。
她是他所有故事的開始。也是他心中那份不容動搖的守護執念的最終歸宿。
他又想起了初見秦氏姐妹時她們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的怯懦而又可憐的模樣。
如今一個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活潑大膽,會嘰嘰喳喳地跟在他身後問東問西。
另一個則依舊溫柔內向,人美話不多,卻總會默默地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為他端上一杯熱茶、遞上一塊乾淨的毛巾。
她們對他的崇拜和依賴是最純粹的,也是最不含任何雜質的。
他又想起了與白玉霜的初次交鋒。
想起了她在初見“燒刀子”時那雙因為震驚和野心而瞬間被點燃的明亮丹鳳眼。
想起了她在談判桌上指著奸商的鼻子痛斥對方時那所向披靡、光芒四射的女王風範。
她是他的戰友。是能與他在事業上並肩作戰、開疆拓土的最鋒利的左膀右臂。
最後他又想起了溫心怡。
想起了她在路邊賣身葬父時身處絕境卻依舊不肯彎折脊梁的清冷和孤傲。
想起了她在月光下含著淚卻又無比堅定地說出“此生非君不嫁”時那足以讓任何男人都為之動容的深情。
她更是他的知己。是能彌補他所有知識盲區、能與他在靈魂深處產生激烈共鳴的紅粉軍師。
蘇媚兒、秦氏姐妹、白玉霜、溫心怡……
一個個鮮活的、獨一無二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地閃現、交織。
她們每一個人的音容笑貌,她們每一個人的付出和深情都早已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裡。
他猛然意識到。
這些早已將自己的身、心乃至整個未來都毫無保留地托付給了自己的女人。
她們早已不是他生命中的過客。
她們每一個人都是他宏偉藍圖中不可或缺也無法替代的一部分!
她們每一個人對他來說都無比重要!
他不能厚此薄彼。
他更不能讓她們就這麼無名無分地、不明不白地跟著自己!
他周辰的女人絕不能受半點委屈!
他必須給她們一個名分!
一個光明正大、足以讓全天下所有女人都為之羨慕的盛大名分!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便如同燎原的野火再也無法遏製。
周辰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的堅定!
他沒有立刻做出決定。
而是起身走出了書房。
來到了隔壁那間同樣燈火通明、溫心怡正在為他處理著各種公文的軍師議事廳。
溫心怡還在燈下就著沙盤推演著下一步應對郡城變局的行動方案。
看到他深夜前來她有些驚訝,連忙起身。
“主公,這麼晚了還沒休息?”